八姐夫搬了个凳子坐在了床前,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将事情的经过跟林得意说了一遍。
沈氏女,听到是这个人带着侏儒杀手到了自己大哥的面前,林得意就判断,传言不假了。
二哥为着什么事到西南来的?就是因为担心沈氏女会对大哥不利,才千里迢迢地赶过来的啊。如今这样的结果,无非就是二哥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又或者是……
“听说二公子只迟到了一步,”八姐夫告诉林得意:“沈氏女带着刺客进官衙没多久,二公子就赶到了,但,但还是迟了一步。”
林得意狠狠地将眼睛一闭,但就算是这样,他也没能阻止自己流眼泪。
八姐夫不再说话,静静地坐在床前陪着林得意。他老娘时常在家咒骂命这个东西,咒骂命运不公,也咒骂命运无常,连老天爷在他老娘的嘴里也是个瞎了眼,分不清好坏忠奸的糊涂蛋。当然,该求老天爷的时候,他老娘也没放过老天爷就是了。
如今想着林大公子,八姐夫想,他老娘没骂错,这老天爷有的时候的确是个不分忠奸的糊涂蛋。
林得意双手掩了面,泪水从手指缝里渗出来,他这眼泪是无论如何也阻拦不住。
林得意又改拿手擦眼睛,用得力气太大,将眼部薄薄的皮肤弄得通红。
八姐夫起身,拧了块热毛巾回来,给林得意擦眼泪,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呢?我不是催你啊,但总该有个章法才行。”
“现在这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的,想压是压不住了,”八姐夫将热毛巾覆在了林得意的眼睛上,说:“得想办法稳定军心才行。”
八姐夫说完话,都想给自己一巴掌,人正伤心呢,他呢?他催着少爷赶紧拿主意。
“虽然大公子跟军里的那帮人也没个关系,需要给他们一个什么交待?”吞咽了一口分泌过剩的唾沫,八姐夫硬着头皮跟林得意说:“但大公子不是普通百姓啊,他的亡故,四少爷你得拿出一个……”
拿出一个什么来,这个词八姐夫想了好一会儿,说法这个词他觉得不好,林得意亲哥死了,他需要给军里的众人一个说法?狗屁。
都要绞尽脑汁了,八姐夫想起谢九欢曾经挂在嘴边的
一个词来,他跟林得意说:“你得拿出一个态度来。”
林得意问:“什么态度?”
八姐夫:“报仇?不报此仇,誓不为人的那种?”
军里那么多人,能有多少人为大公子的死伤心?好多人就没见过大公子。但林得意这个时候得出来说话,你是主心骨,你得告诉大家伙儿,遇上死大哥的事后,你林得意准备要怎么做。不出面,不说话,军里的人都会乱猜,流言蜚语就会盛行,人心浮动,跟病似的一个传一个,这军心也就稳不住了。
带兵是门学问,要么怎么说将门子弟好出头,微未之人想要出头却难于登天呢?将门子弟从小就有长辈,有师长教你怎么带兵,然后带着你入军中,手把手地教你怎么带兵,怎么打仗,怎么上下经营,怎么混这个所谓的官场。微未之人上哪儿找这种机会去?你在军里摸爬滚打多少年,才弄明白的事情,可能就是人家长辈教上一句话的事儿。
八姐夫现在跟林得意说的这些话,都是焦老夫人教他的,只是低阶武官的八姐夫,之前还真不懂这些。
八姐夫问林得意:“四少爷,你说是不是得这么做?”
八姐夫觉得他不懂这些,林得意应该懂啊,虽然林家在挑崔则冲这事上看走了眼,但能找禁军总教头教林得意武艺,林家还找不到人教林得意怎么带兵吗?
林得意抬手将覆盖在眼睛上的毛巾拽了下来,哪怕用热毛巾热敷过了,林四少爷的眼睛还是红了。
八姐夫:“四少爷,不是我要催你。”
林得意说:“是不是我不南下江南,就不会出这么多的事了?”
谢九欢被她的舅舅带走了,到了现在他也不知道,谢九欢在哪里,现在他的大哥死了。
八姐夫:“这,这人哪有前后眼呢?要是知道能出这种事,林大相公就是把大公子的腿打断,他也不会让他过来的啊。”
林得意:“大哥是过来看我的。”
这是把错揽到自己身上了?要是任由林得意照这个思路想下去,这少爷非得落下心病不可。
八姐夫忙就跟林得意说:“大公子去通云城可不是为了看你啊,他是为了解决这边的,那话是怎么说来着的?啊对,夷
人之乱。”
林得意这会儿像是陷进了一个醒不来的噩梦里,他非常固执地跟八姐夫说:“我大哥要是不过来,他就不会想着解决夷人之乱,这该死的夷人之乱!”
林得意突然喊了起来,带着失去理智的歇斯底里,他一下子坐了起来,力道之大,把八姐夫吓了一跳。
“可不能这样,”八姐夫忙就从凳子上跳起来,伸手扶住了林得意,发疯倒还好,这时候发疯正常,但千万不能把快要长好的伤口再弄裂开啊。
天气还热,林得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