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护卫过来禀告,郑六公子从梧州城里赶过来了。
“您去与六公子谈谈吧,”六姐夫就跟谢大小姐说。
谢大小姐看看林得意,起身往外走了,这会儿看着林得意,她说不出话来,就不知道说什么好。
谢大小姐走了后,六姐夫问林得意:“疼得厉害?要不要扶你躺下?”
林得意冲六姐夫摇了摇头,说:“姐夫,这事你看?”
六姐夫:“这事啊,回到京城后再说,这等事啊,长辈们自会安排的。”
谢九欢就算改做了辽东谢家的小姐,她还不能不认住在京城渊声巷的一家子了?谢九欢她也不是这样的人啊。所以这事吧,六姐夫过了最初震惊的那阵子后,他接受良好。事情发生了,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办呢?感叹世事难料,无常?这不是六姐夫这样的武官会做的事,他没这么多想法和多愁善感。
再说了,按他们这个世界的世俗,谢九欢嫁与林得意了,那她就是林家的人了。这个时候辽东谢家再与谢九欢相认,在谢九欢这里论起来,还真谈不上是认祖归宗,谢九欢以后就是死了,她埋也是埋进漳州林氏的坟地里啊。
六姐夫觉着,现在扯什么都是白扯,最要紧的是找着谢九欢。
林得意又要抬手去按生疼的腹部伤口,被六姐夫一把就拽住了手。
“让大夫再过来看看,”六姐夫几乎是在哄林得意了,说:“伤口疼也不能按,且忍一忍,慢慢长好了,就没事了。”
六姐夫真的,他跟他儿子牛牛说话,都没这样好声好气,耐着性子过。
林得意紧锁了眉头忍疼,脸色看着煞白煞白的。
“疼得厉害?”六姐夫忙掀了被子看林得意的这处伤口,看见覆在伤口上的麻布渗有血迹,六姐夫的脑子马上就嗡了一下。
“我去喊大夫过来,”六姐夫急声跟林得意说了声后,就急急忙忙地跑走了。
林得意低头看自己的这处伤口,这才发现伤口竟然渗血了,他说怎么这么疼呢。
麻布是白色的,染上鲜红的血,看上去刺目的很。林得意拿手碰了一下麻布上的血,他的手便也沾上了血。
可能是自己按伤口止疼的时候,把伤口弄出了血,不过林得意也不在乎就是了。林四少爷如今只恨自己废物,他哪儿还顾得上自己的身体呢?
至于身体好了,才有能力进山去找谢九欢,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林四少爷也不是想不到,可他这不是身上的伤养不好么!
大夫正给一个护卫换药呢,被六姐夫心急火燎地叫出了客房。等听六姐夫说林得意腹部的那道刀伤出血了,大夫当场就急了。
“怎么会流血的呢?”大夫问六姐夫。
六姐夫指一指自己的鼻子,说:“您问我啊?”
我又不是大夫,您才是大夫啊。
大夫几乎是小跑着来林得意的,大夏天的,大夫跑出了一头的汗。
“手上怎么还有血呢?”六姐夫一眼瞧见林得意手上的血,慌得忙就问道。
林得意手在床单上擦了一下,不在意地说了句:“是伤口的血。”
就六姐夫去喊大夫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覆在林得意腹部伤口上的麻布,已经整个都被血染红了。
大夫将背着的药箱往床前的凳子上一放,就动手看林得意的这处刀伤。
看见伤口里又生了脓,大夫的心就更往下沉了,这真是太糟糕了,林四少爷的这个伤口,在往要命的路上狂奔了。
因为受了外伤,结果伤口感染而死的,六姐夫这些年见得多了。谢大小姐在他们西北找的那位,不就是手臂上有了一道口子,结果一命呜呼了吗?
那位的伤就小小的一个口子,在六姐夫看来都不用请大夫,自己抹点唾沫就行了,谁成想,这么个小口子就能要了人命呢?
林得意的这处刀伤,可比那位小郎君的重多了,想着跟谢大小姐有缘无份的那位的死,六姐夫再看林得意豁着口子,拱着脓,比昨天看时更加红肿的伤口,盛夏天啊,六姐夫都浑身冰凉了,这是不是……
六姐夫狠咬一下嘴唇,不能往下想,不吉利的事要少想!
大夫倒还是冷静,伸手开了药箱,将几把磨得十分锋利的小刀,从药箱里拿了出来。
大夫的两个徒弟,这一回死了一个,还有一个受伤太重,起不来床。所以大夫将小刀都拿出来后,跟六姐夫说:“得把王小哥叫过来。”
王小哥就是小伙计,这会儿不用问,小伙计一定还在是守在灶台跟前呢。
六姐夫看看大夫拿出来,在凳子上排一排放好的手术刀,眼皮狂跳了好几下后,六姐夫问大夫:“这怎么还要用上刀了?”
大夫犹豫着看了林得意一眼。
林得意这才问:“我这是怎么了?”
大夫:“伤口烂了,要把烂掉的肉剜掉,不然伤口好不了。”
伤口烂了?六姐夫再稳当的人,这会儿也想跳脚了,这不是怕什么来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