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时节,即便是下午阳光也依然毒辣。
从玻璃照进来的那簇阳光正好打在周珩头上,将他的发丝都染成了天边的颜色,从沈絮的角度看过去毛茸茸的。
沈絮被他问得一愣,有一种自己仿佛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的错觉,但看周珩的模样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让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顿了顿,她试探着问“你说什么”
周珩没什么表情地立在原地,模样看似漫不经心,可视线却一直紧盯着她,像是在分辨她到底有没有说谎。
“真忘了昨天做过什么了”
听他这么问,沈絮更加怀疑自己了,毕竟她昨天喝了不少酒,可仔细想想她在酒吧那会儿还是有意识的,也没那么上头呢。
她又把昨天晚上在酒吧走廊里遇见周珩以后的事情,前前后后仔仔细细想了一遍,他确定自己没对他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
而且就昨天他那个态度,她还能做什么
可若是她真没干什么,周珩也没有必要大热天的来这堵她吧。
就这么僵持了半晌,他忽然笑了,像是释然又像是认命“行,牛逼。”
他低头有些烦躁地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随即抬了抬下巴“你走吧。”
“”
沈絮觉得有些莫名。
她从脑海里第三次快速地把昨晚在酒吧里的事复盘了一遍,依旧没有任何结论,难道是她遗漏了什么
她抬头看向周珩。
他依旧站在那里,嘴上咬着烟却没点,低着头,眉宇间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沈絮眼睫轻轻颤了颤。
停顿几秒,开口“昨晚的事谢谢你,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再见。”
周珩也没抬头,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直到沈絮转身离开,他才抬头,眼里只有那个渐渐走远的背影。
跟六年前一样。
他站在原地,注视着她离开,然后越来越远。
半晌,他收回视线把烟拿下来,慢条斯理重新塞回烟盒里,忽然笑了下。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毫不犹豫掐死昨天晚上失控的自己。
沈絮到宋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六点了,是继父宋振国给她开的门。
“宋叔叔。”
宋振国一脸慈爱地笑着“絮絮回来了,快进来,刚才你妈妈还念叨你呢。”
说完,他一边低头给沈絮找拖鞋,一边朝着客厅的方向道“沅琴,絮絮回来了。”
许沅琴和宋振国年轻的时候曾经有过一段,但因为年轻不成熟没能继续下去,分开以后各自成了家。
后来两人离异的离异,丧偶的丧偶,兜兜转转又走到了一起,也算是缘分。
沈絮弯腰接过拖鞋“谢谢宋叔叔,我自己来就好。”
正说着,许沅琴听见声音从客厅里面欢欢喜喜地走出来“今天下班还挺早的,我还以为你要晚上才过来呢别站着了快进来。”
沈絮点了下头“今天下班是挺早的。”
“絮絮都回来了,沈泽川那小子怎么还不见人影,我去给他打个电话。”
说到沈泽川的时候,宋振国的语气明显比刚才轻松也娴熟了些。
许沅琴再婚的时候,沈絮已经上高中了,但沈泽川那会儿还在上小学,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也比沈絮强得多,包括接受一个新父亲。
再加上宋振国没有自己的孩子,一直都是把沈泽川当亲生儿子养,两人的感情自然亲近一些。
其实宋振国对沈絮也不差,但女孩子心思敏感想得又比较多,再加上她那会儿正是青春期,再加上学校里的事,她一度不太愿意与人沟通,久而久之对比下来沈泽川像是亲儿子,她则像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
不过沈絮也不在意这些,高中毕业以后她就没打算再回到这个地方,要不是许沅琴的病,她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一开始宋振国和许沅琴是极力想要她住在家里的,但对于沈絮来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别人的地方哪有自己的舒坦,就委婉拒绝了。
沈泽川是半个小时以后回来的,一进门闻见从厨房里传出来的饭菜香味儿就嚷嚷着饿。
许沅琴见状板气脸训他“饿了也不知道早点回来,你姐早你半个多小时就回来了。”
沈泽川一边倒水一边小声嘟囔“谁知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回来得那么早。”
许是从小沈絮就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沈泽川直到现在都有点怕她,不敢大声说,只敢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大声点。”许沅琴没听清。
沈泽川“没什么,我说我姐难得回来一次,你就别训我了。”
许沅琴板着脸哼了一声,看着像是生气,但沈絮看见那眼睛里全是宠溺。
“行了,今天看在你姐的面子上,洗手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