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妃打来的视频电话,而且不止打了一个。
林知言迟钝地接通视频,就见自家的深灰色防盗门出现在屏幕上,凌妃做着法式美甲的手疯狂按铃,焦急又担心。
这会儿林知言睡意全无,倏地起身趿拉鞋子,拧开防盗门一瞧,就见凌妃气喘吁吁地站外门外。
妃妃你怎么
她的手语还没打完,凌妃已经冲上来,一把抱住了她。
什么也没问,只是一个用尽全力的、安心的拥抱。
好温暖,温暖到林知言鼻子一酸,险些又红了眼眶。
“杯子放着我来你生着病呢,快去床上躺着吧,别顾着招待我了。”
凌妃将买来的橙子和梨放在圆几上,娇滴滴嗔怪,“我都来你家多少次了,能不知道自己倒茶”
林知言只好将干净的玻璃杯递过去,一边吸鼻子,一边无奈打手语那你自己倒点热水喝,我生病了,也怕传染你。
衣袖下凝霜般纤白的手腕,却烙着一片红紫的淤痕,格外触目。
凌妃瞬间门就炸了,将杯子往圆几上一顿,拉住林知言的腕子尖叫“他家暴你”
林知言一愣,收回手扯下衣袖,摇头比划不是,是我摘手表时拽的。
凌妃泪眼汪汪地看着她。
真不是,我发誓。
林知言叹气,再三保证。
凌妃这才将心放下一半,抽抽搭搭去厨房洗了个梨子,哐当当切成块,然后端着盘子坐在林知言床边。
望着林知言鼻尖红红的憔悴模样,难掩心疼。
“那你们是怎么回事啊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凌妃是个憋不住话的,到底问了出口。
林知言靠在床头,淡淡一笑,只是带着病容,那笑比哭好不了多少。
他从来没有喜过欢我,接近我是有别的目的。
林知言平静地打着手语,大概我在他眼里连人都算不上,和笼子里的猫猫狗狗没有什么区别
可凌妃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心疼道“没事了言宝宝,没事了。不想说就不说,有我在呢”
林知言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颤抖,不受控制。
她的意识很冷静、很清醒,可是身体却好像,代替她记住了那种尖锐的切肤之痛。
于是林知言垂下手,头轻轻靠在凌妃肩上,抿唇不再言语。
骆一鸣发现,林知言已经好多天没有出现在霍述身边了。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林知言和霍述走不长久,骆一鸣从一开始就知道。
倒不是因为他预知了什么内情,而是他太了解霍述了一个聪明到近乎偏执的男人,有着变态般的超强意志力,从不沉沦,从不失控。
记得六七岁那会儿吧,霍述还没跟着白女士去国外生活的时候,曾在京郊那幢度假别墅住过一个暑假。
彼时骆一鸣已经被霍述整得服服帖帖,加上难得遇见一个同龄伙伴,就时不时瞒着老骆去找霍述玩。
他们最爱玩一款新出的掌机游戏,连着竞技了好些天,彼此都有些上头。
等到某天骆一鸣再兴冲冲带着“绝招”去找霍述时,却看到他站在院子里的油桶旁,毫不留情地将游戏机丢入了熊熊燃烧的烈焰中。
骆一鸣吓了一跳,扑上去大叫“你干嘛烧了它我姐夫特意托人给我从香港带回来的”
霍述转过头看他,很平静地说“因为玩游戏的时间门超出了预期,它太影响我了。”
骆一鸣永远记得那天霍述的表情。
他眼底映着火焰跳跃的光芒,平波无澜,没有半点温度。
那一瞬间门,年幼的骆一鸣第一次懵懂地意识到,霍述和他或者说和这世上绝大多数庸庸碌碌的人不同,他注定会登上某处王座,睨视脚下尸骨成堆。
霍述从不沉迷于某人或某物,所有企图动摇他的东西最后都会粉身碎骨,连渣都不剩。
想着想着,骆一鸣竟有些同情林知言,还隐隐有些后悔。
或许,一开始他就应该警告林知言,提醒她不要妄图扑火
可是,他又怎么会预料到后来的事又有什么立场去提醒警告
“嗐,也不知道那小哑巴现在怎么样了”
骆一鸣思绪飘得太远,以至于心里话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就恨不得咬断舌头,然而覆水难收,窗边看书的男人已经抬眼往来。
淡漠的、深寒的眸子,挂着笑问他“你刚才,叫她什么”
他叫她“小哑巴”,走神太严重,忘改口了。
“没、没什么我说我爸呢这不巧了,说起我爸,我忘了件事儿”
骆一鸣将贫嘴遁术应用得炉火纯青,拍拍屁股一溜烟跑远。
霍述合上硬壳烫金的原版书,屈指抵着额角。
半晌,他倾身拿起茶桌上的镜面魔方,咔哒咔哒转了起来。
不知道想到什么,手上失了力度,魔方齿轮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