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川凌在床上呆愣地坐了半分钟,随后他表情严肃地将手机放到被子中央,像打包物品一样将被子四角折叠,手机被深深埋了进去,他因为刚刚那个通话而泛起的尴尬也被包裹走了。
好像躲避掉了什么危险一般,远川凌长吁了一口气,这才慢悠悠地下床。
他有些新奇地打量着自己的房间。
e国的这个房间属于十几岁的自己,前世的远川凌至少在这里住了十年,但后来的人生经历已经让他渐渐淡忘往事,现在再看,隐约有种说不清的陌生感。
远川凌的房间布置一向都很简单,这个房间也算是极简主义风格,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套书桌,书桌上的立式书架摆满了医学相关书籍,按照大小薄厚有条不紊地摆放,可以看出主人有细心整理过。
桌面上摊开放着一本人体解剖生理学,圆珠笔放在展开的书本中间。
书桌右侧放着笔筒,左侧方放着一个单页日历,日历底下写着远川凌的每日计划,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远川凌是个习惯于提前计划好一切的人,也不太喜欢超出预定轨迹的突发事件,十五岁的远川凌就已经有着清晰的人生规划。
回到少年时代的他伸手拿起那本日历,翻到了日历最初的一页,上面写着他的未来规划。
如果不发生意外的话,远川凌会在十六岁跳级考上e国最顶尖的医学院,二十岁毕业后跟着父亲在一线历练,之后顺利成章地成为受人瞩目的著名医师。
这本日历上的计划是十二岁的远川凌写的,他为此不懈努力了三年,一直到十五岁的如今。
远川凌谈不上有多喜欢医学,只是出生在这样一个医学世家里,所有人都默认他以后会和父母一样走上医学的道路,就连远川凌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而来自未来的远川凌不禁叹了口气。
曾经年少的他也笃定自己会按照这个计划一步步走下去,但事实却是,他在十七岁已经考上顶尖医学院之后,转行去了理疗方面,虽说还算和医学有点关系,但早已违背了他的初衷。
远川凌又往后翻到了今天这一页。
只有学完三课课本的任务,和上学期间那密密麻麻的任务单完全不一样。
通常情况下,他的每一天都会根据任务单上的计划进行,可能会有小幅度机动性的改变,但总体上大差不差。
御影玲王后来总喜欢说他是计划狂魔加强迫症,对方觉得他身上始终有一根紧绷着的弦,仿佛随时会断掉一样。
这个评价其实一点也没错,一直到和及川彻相识后,远川凌才逐渐从这种生活状态里走出来,心态也变得日渐松弛。
而如今自认心态已经老了的远川先生,再看看少年时代自己充满干劲的样子,忍不住生出了些许羞愧之心。
但就如同人的本性不会轻易改变,重生到少年时代的远川凌也没打算轻易放弃自己的人生规划。
只要不出现意外。
这样想着,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腰腹处,伤疤消失的皮肤光滑如新,但伤口带来的疼痛早已伸出触角探入灵魂深处。
远川凌摇了摇头,不再继续回忆那让人不快的经历。
他粗略翻了翻最近一段时间的日历,暑假期间的规划意外地清闲,或许是他知道这个时间迹部景吾和御影玲王会来e国,所以特地留了空闲时间。
至于为什么有这两个人在他就不会给自己安排过多的任务
远川凌的房门再次被敲响了。
御影玲王十分不客气地呼唤道“凌还醒着吗要吃午饭了”
那声音和口吻熟练得仿佛在自己家里一样。
不过以他们的关系确实不会计较这些。
就是这样有些突破社交边界的邀请,让远川凌不知道如何拒绝,最后只能每个暑假都被迹部景吾和御影玲王当成挂件,在各个运动俱乐部里东跑西颠。
迹部景吾热爱网球,御影玲王嘛,这个时间点的御影家大少爷,还没发现自己对足球的喜爱,没什么特别热爱的运动,只是比较注重锻炼身体,所以也算得上和迹部景吾“臭味相投”。
不喜欢运动的远川凌本人如此评价。
但及川彻也是个运动达人,远川凌偶尔会觉得,那是个为排球献上一生的“疯子”。
远川凌一边开门一边百思不得其解。
好怪。他一个最讨厌运动的人,人生却被一堆专业和业余的运动员包围了,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
御影玲王见到远川凌后被吓了一跳,“你脸色很不好,是低血糖没缓过来吗”
何止是脸色不好,远川凌脸色苍白,嘴唇几乎没有血色。
他方才因为尴尬而泛起的红已经尽数褪去,看起来病恹恹的。
远川凌眨了眨眼,在幼驯染地提醒下给自己检查了一番,道“没事,稍微有点后遗症,吃点东西就好了。”
御影玲王欲言又止,转头看向了表情不是很愉快的迹部景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