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沾满血污的柴刀,瘫坐在地上发呆。他双目空洞无神,仿佛灵魂都被抽干了。
花闻远问他,缘何坐在此地。
少年慢慢回过神来,语调没有起伏地说,自己跟罗大胡的人拼杀,筋疲力尽,家里人都死绝了,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沈应看了他半晌,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说“李林。”
沈应沉默了片刻,叹气道“你若愿意,跟着我读书吧。”
名叫李林的少年茫然抬头,不知所措。
花闻远没说什么,等人被带下去洗漱,才问“那少年,你认识”
沈应看看他,小声说“上辈子认识。”
这人是个义士,很是勇敢,也很聪明,若非家里穷苦无法继续读书,是个能考进士的料子。
“他把找到的最后一
捧糙米留给我吃,自己却饿死了。他说,大人,您一定要活着,您活着百姓才有救,”沈应长长叹了口气,“当年他家里还有活着的妹妹和寡母,如今竟还不如前世。”
这话若是寻常的主公听了,多半会不高兴。但花闻远显然不是寻常主公,反过来宽慰臣子道“还是比上辈子强的,起码他还活着。鞑子破城,他那妹妹和母亲也没什么好活路。”
沈应点头,片刻后如梦初醒,低头跟花闻远赔罪,一着急又咳嗽起来。
花闻远很是担心,这沈先生的身体越来越差,怎么调理都不见好。他已经尽力减少沈应的工作了,奈何这人是个倔脾气,事必躬亲。
刚刚安置住湘南府城里的状况,忽然有消息传来。
报信的快步冲进议事厅,跪地大喊“大王,出事了,皇帝死了”
花闻远震惊,起身抓住信兵的领子把人提起来“你说谁死了”
“皇帝,京城里的皇帝”信兵重复了一遍。
厅中的文官表情各异,大多震惊,惊喜有之,悲伤亦有之。有原本在大周做过官的,起身冲着北边拜了拜。
皇帝是个昏君,耳根子软总办糊涂事,有时候心狠手辣,有时候又突然发善心。沈家被下了大狱的那几个叔伯兄弟,到现在脑袋还在脖子上。
不少官员还是感念皇帝的恩情的。
就连沈应,也拱手拜了拜,不过无喜无悲。
皇帝会死,是因为京城被鞑子攻破了。那位钱将军,头年就没守住寒城。一波一波的炮灰填进去,单兵部尚书就被催死了三个,依旧是没挡住。
原本花闻远派了支队伍去北边抄后路,防止关口被鞑子踏破。谁料一股反贼不讲道理,直接冲出了关口,又挡不住鞑子的铁蹄,导致京城就这么破了。
皇帝自尽。
花闻远面沉如水“不能让鞑子跑进中原。”
沈应垂首,低声说“殿下要亲自去”
花闻远点头说“关外的情况我最清楚,谢重云他们无法短时间把鞑子赶出去。”那些人与洪水猛兽无异,在家中多放一日,就会多死一城百姓。
旁边有溜须拍马的文官,立时凑上来说“大王合该速速前去,占了京城,大王便可先行称帝。”
自古以来,几路反贼同时起事,谁先占了都城拿到皇朝象征之物,谁就占了正统。
花闻远听得烦躁,呵斥“出去”
那文官哑然,灰溜溜地跑了。
在一边嗑瓜子的陆鱼嗤笑“我们小远是那么肤浅的人吗称帝着什么急,他急得是百姓,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吧”
其他官员也不敢触霉头,纷纷跟着掩面退去,只留下了沈应和花家人。
沈应笑道“既然殿下要去,可否让臣同去臣想看看,鞑子被赶出去的样子。”
上辈子,沈家人被鞑子屠戮干净,他自己也被逼得拔剑自刎。对鞑子的仇恨,只有亲眼看着他们被狼狈地
赶出去才能消解。
花闻远皱眉,不同意“此去关外,山高路远,还请先生镇守江州。”
他这“花天王”亲自跑去打仗,这么大的地盘得有人监守。沈应,无疑是他最放心的人。
沈应说“有老师看着,出不了乱子。”
老师,指的是沈应上辈子的座师吏部尚书姚大人。
姚大人先前贬谪到江南,被花闻远擒住。老头原本抵死不从,观察了半年花闻远的施政,心服口服,自愿留下干活。
近来沈应身体不好,花闻远就拼命压榨老人家,如今大部分蓝批都是姚大人在处理。
“以殿下如今的威望,一兵一卒皆为您的亲卫,商人农夫皆认您为父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不在江州,都无妨的。”沈应不着痕迹地夸了夸花天王,希望他一高兴能带自己去。
鞑子是目前最大的敌人了,其他的反贼不足为惧,基本上都被花闻远打成了望风而逃的缩头乌龟。只要赶走了鞑子,稳住了边关,这天下就是花闻远的囊中之物。
花闻远不置可否,反而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为何不跟他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