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客气地与沈家人寒暄,心头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倘若桑宁宁在,也不知会说些什么
莫名其妙的,容明晟竟然有几分想念。
如果是桑宁宁在场,她定然是要问的,若是她
不他怎么可以想她
若不是她,云惜师姐不会至今躺在床上,还被砍断了手臂
容明晟堪称是六神无主,他呆呆地坐在床边,嗫嚅了一下嘴唇,不甘地问道“真的没有其他法子了么”
阴之淮看着他理所当然的动作,心中再次刺痛。
他敬爱的师父生死不知,决心保护的师妹瘫在床上,手臂也不知还能不能恢复。
因着这两件事,阴之淮这几日忙得心力交瘁,甚至来不及去追究容诀和桑宁宁叛逃一事。
不过无碍。
内门弟子均有溯魂灯亮在春归堂。
阴之淮极有把握,凭借这溯魂灯,哪怕天涯海角,他也能将这两人给揪出来
这一切定然都是容诀主使,毕竟他惯会
就在阴之淮想得出神时,一旁的容明晟还在天真地提问“凝神丹呢或是续魂草只要沈家开口,天涯海角,我们也能将这些东西找来”
沈素心摇头,直言道“这些东西并无什么用处。”
容明晟握住了容长老的一只手,不甘地扭过头,对着沈素心道“可总不能一直如此,沈道友,你可有法子,哪怕只能让父亲醒过来一会儿,我们也好问上一问”
容明晟的话戛然而止。
只听“嘭”的一声,容明晟的视线被一片猩红色覆盖。
这、这是
“师父”
“父亲”
只见床上的身躯已经碎裂成一块一块的,血肉都喷洒在地上发出“滋滋”的焦声,几秒后就开始发黑,乃至于隔着几米远远看着,鼻尖都会涌入一阵恶臭。
容长老竟是爆体而亡
这样的死法,无疑令人胆寒不已,心惊肉跳
恰逢此时,更有弟子来报“禀告诸位仙长,明堂州的弟子并沈家医者都说、说”
他吞吞吐吐的模样,惹得本就心神不定的阴之淮更加暴躁。
“说什么了”
小弟子心一横,大声道“说桑仙长的手臂断裂处也有怨气阻隔,怕是再也接不回去了”
骤然被两个消息暴击,容明晟心神巨震。
怎么会、怎么会
景夜扬也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了沈家的长老和立在一旁的沈素心。
果不其然,沈素心没有按捺住脾气,竟是直接开口。
“怨气”她稀奇道,“不知何方神圣,竟然在自己的本命剑中藏了怨气为了伤人,竟是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么”
容明晟几乎是立刻想起了当日容长老意味不明的话,顿时汗毛直立。
倘若这一切是真的,那父亲他岂不是从最开始,就在算计桑宁宁
“够了”
阴之淮低吼一声,桑云惜的左臂救不回来,他几乎是立刻就想要冲出门去,却又被景夜扬一把拽住了胳膊。
“阴师兄,不要冲动”景夜扬低声开口,语速飞快,“你根本不确定那日是谁”
心事被蓦然叫破,阴之淮心头如被烈火炙烤,烈蚁啃噬,一片茫然的疼痛,却并不能确定源头。
阴之淮维持着被景夜扬拉住的姿势,半晌都没有动作。
“是啊。”
他仰起头望向天空,语气不再如往常那样清晰可见的阴阳怪气,但更带上了一股阴森。
“我总要问上一问的。”
见他如此,景夜扬也暗自下了决心。
他定然要在阴之淮之前找到宁宁姐和容师兄,将
他们带去安全的地方
另一边,鸦羽镇上。
客栈外是行人熙熙攘攘,客栈里客来客往,均是无比热闹。
容诀推开了一扇窗户,漫不经心地眺望着绯红色的云彩。
按照原先的计划,他本不该这么轻易地放过容守天。
但没办法。
容诀看向了自己的右手臂,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需要这一小块地方,来记一些事情。
答应别人的事情,总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忘却。
随着左手指骨微动,原本占据了右手手臂的“容守天”三个字被抹去。随着指骨轻轻划动,片刻后,又出现了三个新的字符
糖葫芦
但总觉得还是不够。
容诀微微蹙起眉头,歪着头,任由长长的黑发从肩头滑落身前,最后落在了白骨之上。
公子浅笑晏晏,容色无双。
只是乌发白骨,人影映壁,随着灯火摇曳,人影不断的拉长扭曲,具有一种极其怪异的美感。
倘若此刻有人抬头看向这间客栈,目光扫到这间客房时,定要被吓出半条命去。
白骨人形,不人不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