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还在哭着,艰难地抬起头,摇摇头。
但楚孑二话不说,把他拽进了洗手间“想见你父亲,就跟我走。”
片刻后,一声喊叫传来。
楚孑冲出了洗手间,说道“因为我看护不利,陈平在洗手间受伤了,申请出外就医。”
陆晓点头“批准,温检,去开车。”
凌晨五点的第一监狱十分安静。
吴检和几位狱警来到了陈直的监仓,吴检叹了口气,请狱警打开仓门。
陈直已经穿戴整齐了,吴检进入后吓了一跳。
“你没睡啊”吴检问。
“嗯,不知道怎么回事,睡不着了,”陈直虽然面色憔悴,但还是笑着,“咱们走吧,吴检,待会儿就完事儿了。”
“好。”吴检点头。
“别难过,”陈直又笑,“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了。”
吴检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狱警给陈直带上了手铐和脚镣。
死刑的执行总在凌晨六点左右执行,他们监狱现在还不具备注射死刑的条件,需要驱车一小时去到军方的靶场行刑。
他们上车之前,一位狱警匆匆跑来,把一沓塑封的信塞进了陈直怀里。
“这个给你弄好了,老陈,”那位狱警说,“今天,我就不送你了。”
“好。”老陈笑着,“有这个就够了。”
车上,老陈反复看着那些信。
吴检问他“你儿子写的啊”
老陈只是笑“是也不是。”
车开得不快,但很平稳。
已经开了半小时了,还有半小时就到了。
陈直问警官能不能摇下窗户,送他的狱警照做了。
“哎,”老陈看向窗外,“还以为能看见日出的,结果下雨。”
“一会儿就停了,”吴检回答道,“今天是个好天气。”
“嗯。”
“老陈,”开车的狱警问,“听歌吗”
老陈点头“听吧。”
狱警打开了收音机,现在电台正放着一些老歌,陈直就看着窗外,让细雨打在自己脸上,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忽然,他视线一凝。
一辆警车飞快地贴近了他们的车队。
开车的狱警一阵紧张“什么情况”
对方的车似乎找了一会儿,才平稳地开在了他们车的旁边。
而后,对方的后排摇下来了窗户。
陈直的身体忽然绷直了。
是他的儿子。
陈平。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车道,看着彼此。
那白色的线段,宛如一道天堑。
“爸,”陈平满脸水珠,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他就一直喊着,“爸爸”
陈直愣了好一会儿才敢答应“哎,阿平。”
陈平声音嘶哑“你的信,我都看到了,都看到了”
陈直忽然哭了,但还是笑着“好,我知道。我知道。”
泪水已经模糊了他们的视线,陈直奋力地擦着自己的脸,试图看得更清楚一些。
“我大账上还有点钱,是在监狱里赚的干净钱,你取出来啊,都取出来”陈直喊道,“你爱看书,多买点书”
“好。”陈平已经几乎说不出话,“我会看书,我会的。”
“那就好,我很放心你,”陈直也含混着喊,“你回吧,你回吧”
不回也要回了。
前面狱警提醒道,要到军区了。
陈直心一横,把窗户摇上了。
把陈平的一声声“爸”隔绝在了外面。
“音量开大点,”陈直忽然吼道,“开大点”
狱警吓了一跳,但还是照做。
陈直忽然什么也听不见了。
只剩下一个嘶哑的男声在唱歌。
难离难舍,想抱紧些
茫茫人生,好像荒野
如孩儿能伏于爸爸的肩膊谁要下车
难离难舍,想抱紧些
茫茫人生,好像荒野
如孩儿能伏于爸爸的肩膊哪怕遥遥长路多斜
难离难舍总有一些
常情如此不可推卸
任世间怨我坏
可知我只得你承受我的狂或野
塑封的信纸上全是水珠,陈直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吴检我后悔了”陈直忽然喊道,“我后悔了我不想死了我不想死了”
两辆车终于还是渐行渐远。
在一个岔路,它们彻底分开了。
雨停了,朝阳初升。
正如吴检所说的,今天的确是个好天气。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