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之间群起激愤,将宁恒远的祖宗十八代全部都给问候了一遍。
但紧接着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尽的恐慌。
太守弃城而逃,那他们这些人又该如何是好
悲哀,害怕,茫然
种种情绪在百姓心中汹涌,最终通通都化为了绝望。
胡人即将来临,他们的活路在哪里
此时没有人注意到,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正站在人群的后方,默默的观察着他们。
影十一抬手抹了一把额角并不存在的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看这个样子,他终究是没有辜负殿下所托。
只是他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不论是之前和张修尧演戏也好,和宁恒远演戏也罢,这个人始终都是他呢
难不成
影十一眸子忽然一亮,是因为殿下觉得他比影十七胜能胜任这一项任务吗
一定是的
自以为想通了一切的影十一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了城楼上,然后将手中的信号弹射向了空中。
曾经拒绝了这一项“艰巨的任务”的影十七表示当然是因为满身的狗血太难闻了呀,傻孩子。
信号弹发出两个时辰后
“轰轰”
十万大军整齐的步伐踏在地上溅起漫天的尘土,震的地面都在微微的摇晃。
雍城里的百姓越发的恐慌了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为什么胡人这么快就打过来了”
“要不我们也要跑吧,我不想死啊”
“可是能跑去哪里呢两条腿又怎么可能快得过胡人的马”
“跟他们拼了”没有被宁恒远带走的护卫队成员高举手中的武器,“拼死一战尚且还有活路,龟缩在这里必死无疑”
“说的对为了我们的父母妻儿,和他们拼了”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只要还有着那么些许气血的人,都在同一时间抄起了家伙赶往城门口。
这是他们世世代代生活的家园,他们不能就此放弃。
然而,心中想的很好,可当他们来到城墙上看到下方千千万万整齐划一的队列,个个身披战甲的战士,以及凌空飞扬,几乎遮蔽了日光的旗帜的时候,还是有些腿软。
如此多的兵马疾驰而来,掀起了漫天的尘土,朦胧的视野里,只觉得城楼下方的兵马宛若滔滔江水一般奔涌不尽,只是稍微看上那么一眼,便再也没有了与其斗争的勇气。
“等等一下”一名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左右的小男孩趴在城楼上用力睁大了眼睛,随后骤然间露出欣喜的神情,“你们看那旗帜,上面写的是不是一个“崔”字”
“嗯”有人深感疑惑,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城楼下方,然后立刻扯着嗓子放声大喊了起来,“这好像真的不是胡人的军队,是崔将军真的是崔将军”
倘若真的是胡人攻来,他们才不会如此安静地等在城楼下方。
这般有素养的军队,绝对是他们心心念念的崔将军所率领的。
漫漫黄沙落下,遮天蔽日的旌旗露出它原本鲜艳的色彩,那一个个龙飞凤舞的“崔”字在微风里凌空招展。
太守弃城而逃的悲哀和胡人压境的恐惧在这一瞬间消散干净,心头只剩下无尽的喜悦。
百姓们才不会管如今高坐于那龙椅上的帝王究竟是谁,他们只知道他们世世代代的安宁皆是来自于守护雁门关的崔俣。
他们欢呼着,雀跃着,冲下城墙,满心欢喜地将堵死了的城门打开,迎接崔将军的到来。
季青临和崔俣骑在战马上并排入城,周围站满了迎接他们的百姓,他们身上的衣着算不得多好,脸上也不见得有多少的肉,每一个的神情却都极为喜悦,激动兴奋的恨不得冲上来把崔俣一顿狂吻。
若不是有其他士兵的阻拦,崔俣恐怕此时早已经“名花不保”了。
季青临饶有兴致地打趣着他,“看来崔将军是深受边城百姓的喜爱啊,若是他们知道崔将军已经是做祖父的人了,不知道要多伤心呢。”
若是一般人说这话,崔俣难免会产生是不是自己功高盖主的想法,但此时面对季青临,他只觉得老脸通红,“殿下您就别打趣我了吧,像殿下此番年纪,才更会受到小姑娘的青睐。”
季青临的脸因为在南黎皇宫被划伤而落下了无法去除疤痕,为了不吓到这些百姓,也为了暂且隐瞒自己的身份不被有心之人发现,他便戴了一块银白色的面具。
铠甲穿在他的身上,更衬得他身姿颀长,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那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和清晰干净的下颌线,儒将风范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崔俣本是调笑的话语,却没想到,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一个小姑娘竟是冲破了士兵的阻拦,直接来到了季青临的马前。
季青临迅速勒紧了僵绳,才没有让那马蹄踩在小姑娘的身上,可即便这样,小姑娘还是摔倒了。
马儿的鼾气打在小姑娘的面容上,她仰着头,与季青临四目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