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要符合律法才好”
周兴瞅着随意翻阅口供文书的云初,多少有些不满。
云初看看被绑在架子上生死不知的一群人道“真的符合律法吗”
周兴不高兴的道“君侯这是在质疑本官的操守”
云初嗤的笑了一声,没有回答,而是翻出鲁绣的卷宗看了起来,看了片刻就合上卷宗道“这人刚直的没边了。”
周兴道“易县被他治理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不容易。”
云初用手拍着卷宗道“上任第一年就斩杀了两百一十七人其中包括他弟弟”
周兴撇撇嘴道“易县强梁多,不法之徒也多,鲁绣上任的时候啊政令几乎出不了县衙,那里人人都把县令当泥菩萨供奉,鲁绣纠集了一百多本地被压迫的强梁,跟那些大强梁作对,大强梁们觉得不能给鲁绣这个县令惯出坏毛病,就纠集了一群人准备趁着鲁绣出巡的时候砍死他,换一个听话的县令上来。
结果,这一切都在鲁绣的算计之列,碾子湾一战,易县数得上号的强梁被他诛杀了一半还多。他就是靠着抄没这些强梁的家产才真正有了立威的本钱。
有了钱的鲁绣,就花了不少的钱,请动了地方的府兵,以强梁互殴的名义,将那些帮过他的,以及没有波及到的强梁给一锅端了。
府兵走后,人家又花钱招募了不少退役的老府兵充当衙役,县令的威势一下子就建立起来了。
这个时候,他弟弟趁机掠夺了一些地方强梁的家产,没想到,竟然被鲁绣给明正典刑了。
这一下子,鲁绣在易县的名声可就起来了,再也无人敢跟他对着干,慢慢的,易县也就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了。
所以呢,人家能来万年县充任主簿一职,凭借的是实打实的功劳,咬一口一口血的那种功劳,这种人你不能动不动就殴打人家一顿,要是激发了这家伙的死志,人家抹脖子自杀了嘿嘿,陛下就算再宽容你,你也休想讨得好去。”
云初叹口气道“说句实话,我不喜欢动不动就拿自己亲人开刀立威的人,以前的英公是这样,这个鲁绣又是这样。
说起来政治其实是一门妥协的艺术,相互妥协,相互成就才算是一个好的地方官。”
周兴讥笑道“就像你父子在西南那样向那些被丢弃的妇孺妥协,跟那些壮丁们战斗”
云初道“不一样的,没有啥可比性,军事思维跟政治思维是两回事。”
周兴叹口气道“我就是喜欢你这种给自己留后路的做法,而且留下来的后路又宽又广,撤退起来片刻就能远遁千里,这门本事我要好好的学学。”
云初笑道“怎么,你那个糟糠妻给你生娃了”
周兴点点头道“一个闺女,不过也满足了,这说明我周兴虽然嗜杀,老天爷并没有怪罪我,终究给了老夫一点颜面,给了老夫一女。”
云初点点头道“律法杀人,虽杀千万无罪,你以后只要别出什么奇怪的心思,以律法为准绳做事,估计老天会给你一条活路的。”
周兴笑而不语。
说起来,周兴这些年的风评在逐渐变好中,虽然恶鬼之名这辈子可能无法被取消,可是呢,这家伙在朝堂上的认知比以前好的太多了,以前有人认为他是皇后豢养的恶犬,专门用来咬人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人们又说他是皇帝门下的走狗,专门用来替皇帝干脏活的。
现如今,他在刑部右侍郎任上六年不求升迁,且声言愿意一辈子在这个任上,直到死,还孜孜不倦的干着替大唐剜除恶疮的事情,百官已经慢慢的不把他当谁的狗看了。
等云初看完所有卷宗之后,周兴笑道“被鲁绣塞进万年县的那些人来历还真是精彩啊,君侯啊,现如今,是人不是人的东西都想往你身边安插人手,你是不是也太好欺负了”
云初笑道“其实进来一个两个密谍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相反,一旦万年县有几十个密谍那就相对容易了。”
周兴是刑名一道的超级高手,闻言立刻就明白了云初的想法,笑吟吟地道“看样子,君侯这是要整顿长安吏治。”
云初指一指被周兴挂在架子上的那些可怜虫道“杀鸡骇猴而已。”
周兴连连点头,并且向云初保证,一定会以大唐律法为准绳,让这些人成为一只只用来吓唬猴子的鸡。
云初回到官廨的时候,他的房间已经焕然一新,深秋的日子里,一柄铜壶在小火炉上噗噗的冒着热气,暗黑色的桌案也反映着流光。
坐在桌案后面,云初幽幽的叹口气。
周兴这个狗日的现在不怎么听话了,明知道他去地牢的目的是啥,这个狗日的就是一个字都不吐露,让他一时间无从下手。
他来长安,绝对不是来帮助自己清理长安官署门户的,清理门户这种小事情云初自己来就足够了,周兴现在做的事情有些多余。
这家伙之所以会抢着干这些事,就说明他在长安还有很大的图谋。
说起来都是太宗皇帝的子嗣,是大唐的王,地位到了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