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人不过是活着而已。
日复一日地活着, 日与日、季节与季节之间没什么区别。
原本,织田作之助是这么觉得的。
但他实在是幸运也不幸,遇到了一位令人印象深刻的女性。
他曾经是个杀手。
第一次相遇, 是在春天的暗杀。
切断电路后的宴会上,权贵被一击毙命, 无人得见溅出的鲜血。却在这时, 一道惊雷自窗外炸响, 银色闪电照亮天际,他与一位女士隔着长长的桌台相望。
被映照的银白绚丽的面孔之上,女士在轻笑。
第二次,是在夏日祭的庙会。
他行走在拥挤的人群中, 与戴着半边般若面具的女士擦肩而过,他本能回望,在一片惊惧声中, 看见的是猝然升起的焰火, 星星碎碎的光洒落在瞳孔中。
连带着女士的背影一起。
第三次, 是赏枫的秋季。
层峦叠嶂的秋叶, 一望无际的赤枫,比血更红。
秋雨来的急, 不消片刻就变成倾盆大雨,他在雨中急速行走, 一只黑伞倾斜过来,他在被压缩的空间中平静地抬眼,见到的正是女士。
透明的雨帘将他们困在伞下。
“杀手先生”
“”
“要在这里直到雨停吗“
“”啊,他听见自己低哑的声音,“那就多谢你了,四季女士。”
这是一个未经思考、脱口而出的称呼。
她抬起眼梢, 又很快弯下了一点,默许了这个称呼。
即使是在决定不做杀手,成为小说家的现在,织田作之助找到了一份邮递员的工作区别于普通的邮递员,是专门为危险组织运送危险货物的危险邮递员生活低调平凡,在看见春日的惊雷、夏夜的般若面具、秋日的迅雨时,他也时常回忆起相遇时的那几次。
他写小说需要写景时,也时常用到这几个意象,体会出一些季节的不同来。
春夏秋皆有,唯有不曾相遇的冬天是空白的。
他对一切都淡漠,白雪、冰霜、腊梅、呼出的冷气,落笔写下,却又写无可写。
他想要知道,冬天到底有什么不同。
直到
这个冬日。
织田作之助偶然间,在危险地带听到了“四季女士”的事。
她被人以一个极高的价格悬赏。
“听说了吗那个四季女士悬赏的金额每天都在增加,但现在都没有人完成目标”
“不是难杀,而是找不到目标。委托人也不给线索。”
“该不会是炒作吧”
“啊我们黑手党也搞营销”
也不是没有的事。
织田作之助想起自己过去之所以在里世界“声名鹊起”,就是因为不小心传出了“据说可以预知未来,从未有败绩”的传闻
思维稍微发散了一下,尘封的记忆渐渐开启
四季女士,是只有他与她知道的称呼。
因此,这则悬赏就好像在邀请他,邀请杀手先生去杀死她。
可,她怎么会想要死啊
织田作之助的脑海中,没有“想见他”这一种选项。
少年只是蹙起眉,困惑着。
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来到了秋季相遇的地点,那里有一栋别墅。
当时的杀手,只是跟随她在伞下行走。
然后,就被带到了这里。
沐浴、换衣、吃饭,一起看着窗外的雨。
雨下了一天一夜,翌日,杀手先生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为她做好早餐,顺手取了垃圾,方才离开。
如今,初桃弯弯唇,将注意力转回到织田作之助身上“所以,你是因为我想死,才跑过来的吗”
织田作之助眼眨也不眨,坦然回答“是。”
“现在是想要劝我吗”
“啊如果这是你的选择的话,”他迟疑了一下,低声说着,“只是,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尽量不要。”
“寻死的理由可能只有一个,但活着的理由就太多了。”
织田作之助从初桃的语气和情态中确定她没有求死的欲望。
一个想要死的人,是无法藏住自己的死意的,尤其是在一个曾经与死亡共舞的杀手面前。
比起求死,她只是极为疏离地、永远隔着一层东西地注视这个世界。
不是冰冷,不是淡漠,而是高高在上,像是悬在其上的天女俯瞰,也像是飘忽不定的风筝,没有了线就会跑掉。
直到决定成为小说家的现在,织田作之助才想出合适的词去描绘。
“你活着的理由是什么”
被问了这样冒犯的话,织田作之助却丝毫不恼,他认真回“现在的话,我想要写小说,写出我认可的故事。为了写出那样的小说,我会像普通人一样去活着。”
听不太懂,但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