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劳伦,我最可爱的女儿。
抱歉不得不用这样的形式向你道别。
或许只有我天真地认为罪人会被宽恕,但实际上,在判决下达的那一刻,人就已经死了,因为罪人肮脏不堪,毫无价值。
不要做出错误的选择,劳伦,不要犯错,漂亮地活下去,拥抱水上一切光明之物,不要像我一样后悔。
也不用来找我,这里的每个人都不可信,都是野兽,他们随时都饥饿无比,务必小心。
最后,无论你内心怎么看待我这样的父亲,我还是想告诉你,我真的很想见你。
我爱你。
———
灰河一直觉得,羊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
它们数量众多,性格温顺。总是在一起行动,盲目地服从,不去思考。
不管面对的是丰饶的草地,或是毁灭的深渊,都不加反抗地前进,主动跳向死亡。直至最后关头,才意识到自己的软弱和无能,后悔莫及。
所以灰河从来都不喜欢羊。
他痛恨这些人的无知、无感,麻木不仁。
明明具有反抗的能力,却被思想束缚,屈服于恐惧、强权和暴力,戴着枷锁、忍受剥削,逐渐适应社会的不公。
纵使如此。
要灰河眼睁睁看着豺狼与鬣狗将羊群视作猎物,将它们圈养在一处,享受它们的痛苦与挣扎,这是绝不可能的。
顺从或是反抗。
哪怕是庸庸碌碌的活下去。
不受影响地做出自己的选择,这是每个有独立灵魂和思想的【人】,应有的权利。
———
梅洛彼得堡,杜吉耶的【王国】。
你被镣铐吊着手腕,狼狈地站在低矮的水牢中央。
锈迹斑斑的栅栏外面,杜吉耶趾高气昂地操控着机关,让水面翻滚起一波波浪潮,冲撞你的身体,淹没你的口鼻。
挣扎、呛水、喘息,再重复。
看着你狼狈的模样,杜吉耶捧腹大笑:“哈哈哈,灰河【大人】,你不是很厉害、很看不起我么?结果还不是和那些废物一样,只能呆在笼子里看我的脸色过活!”
“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想要拯救所有人?”
嘲讽地揭穿你之前故作顺服的意图,杜吉耶将一旁面容麻木的女人拉到机关前,强行握着女人的手,按下水闸开关。
“可惜啊,这些没用的家伙根本不想离开我的王国!”
冰冷的水随着机关的合拢再次翻涌,倒灌入你的口鼻,带来短暂的窒息。
透过浑浊的水面,你看向面容扭曲的杜吉耶和瑟瑟发抖的女人。
“怎么样啊,被【背叛】的滋味是不是很好?”
“犯过罪的人都是为人不齿的烂货!只有傻子才会相信他们!”
———
眼前逐渐发黑,大脑因缺氧而混沌。
不想看杜吉
耶那副得意忘象的嘴脸,你闭上了眼。
寂静、黑暗,如污浊的河。
只属于你自己的世界中,劳伦父亲的遗书和女人麻木的面容逐渐浮上水面。
说起来,犯人可以获得新生么?
通过忏悔、祈祷、哀求或是努力,摆脱旧日的阴霾,重新拥抱阳光。
又或者,犯过错的人永远不值得原谅。
得不到信任,也相信不了别人,像下水道的老鼠,用余生的所有时光,为曾经的罪恶赎罪。
如同杜吉耶说的,永远都是【为人不齿的烂货】。
———
肺里的氧气几乎殆尽,最后的意识也要消散。
在彻底昏迷前,你忍不住回想,事情是怎么发生到这一步的呢?
———
几周前,你的牢房里。
你坐在唯一的桌子上,翘着腿,仰头看着被人夹在贝雷帽中送来的、劳伦父亲的遗书。
薄薄的一张纸片,里面却夹杂了一个男人生命的终末,一个父亲最后的慈悲——
“——□□、私刑、洗脑,还有非法处决,”一条条列举着劳伦父亲遗书中透露的信息,你的声音越来越冷,直至最终化为一声冷笑,“如果这封遗书是真的,那梅洛彼得堡的夜生活还蛮精彩的,莱欧斯利典·狱·长。”
毫不掩饰的嘲讽。
效仿莱欧斯利一贯的语气,最后三个字抑扬顿挫,充分表达了你内心的不愉。
毕竟在这之前,你只把杜吉耶当作普通的罪犯,和下水道那些没用的混混一样,靠着恐惧控制了一些懦弱的手下。
谁能想到他竟然能在莱欧斯利的眼皮底下,干出这样的事情——
“啊,真糟糕,看来是有看守不满足现状,想要换个身份体验梅洛彼得堡的生活。”
并没有被你的话激怒,莱欧斯利异常冷静地从你手中接过纸片,背靠桌子站在你身边,仔细地读了那封信一遍,又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