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就像是湖面,表面平静,深处却错综复杂、暗流涌动。
如果一个人能在这样的环境稳坐高位,那他一定有极深的城府和过人的手腕。
所以与这样的人接触前,最好提前掂量掂量,自己的立场是否与他一致。而要是与这样的两个人接触的话——
——不如先去鸣神大社求个签吧?
———
那是哪一年的大晦日来着?
三奉行笔头带着家族的核心成员,来到天守阁进行例行的拜会与供奉。
接任社奉行主事一职没有多久的绫人,首次与九条孝行和柊慎介坐在一排,年轻的面容衬托得旁边两人暮气沉沉。
大约是被这种反差刺激到,这些年越发桀骜的九条孝行率先发话,躬身对着【雷电将军】进言:“——早就听闻神里流剑法高超,难得今日诸君齐聚一堂,不如就请社奉行为殿下表演一番如何?”
——表演一番。
让堂堂神里家家主以家族剑法取悦于人,如伶人戏子般表演,这是彻头彻尾的挑衅与侮辱。
看着九条老头嘲讽的脸和绫人隐忍的表情,你端起桌前的酒杯冷淡地说:“——既然如此,不如来进行【御前决斗】吧。”
“就像你说的,难得三奉行的下一代都在,”在九条孝行开口拒绝前,你垂着眼,唇瓣贴着白瓷的杯口轻轻啜了一口,“赌上家族的名誉,来取悦我们吧。”
———
天守阁的正殿一片寂静。
影的人偶不轻不重地看了你一眼,然后对着底下的奉行众颔首道:“可以,就按祭主说的做。”
九条和柊的面色铁青,神子笑得前仰后合,而你只是淡然地将酒杯放回桌上,指尖托着腮,看向对你露出笑容的绫人。
大概是出于愧疚和心虚——毕竟当年某位神明是背着你偷偷躲进【一心净土】的——这些年来,天守阁的人偶对你算得上是有求必应。
而作为一只聪明的狐狸,你自然会充分利用这份偏爱,以获取更多利益——
当着所有人的面,挥手将绫人唤到你的面前,伸手从桌上盛放的花簇中折断一枝椿花,插在绫人耳边,你艳色的指甲按在少年家主嘴角的痣边,语声泠泠地问:“你会为我呈上胜利的,对么,绫人?”
而那位如初春抽枝的柏木一般的少年,则是搭上你放在他脸颊上的手背,绽放出似水般柔情的笑容:“必不负您所望,祭主大人。”
———
神里家的家主绫人、九条家的天狗裟罗、柊家的义子千鹤。
为了公平起见——以及为了避免真的出现三奉行减员的情况——前二者摘掉【神之眼】,然后三人各自选用天守阁收藏的武器,进行捉对比武。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千鹤举起太刀,裟罗张开弓箭,然后绫人,拿了长枪。
小声的议论,大声的嘲讽。
观战的人群如沸水般轰然,不敢相信绫
人选择了不熟悉的长枪,而视线中央那名年轻的家主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从容地对你略微弯腰,然后便将长枪横举在胸前,攻向对手——
———
“——祭主大人?”
依旧温和却更加成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缓慢地睁开眼,对上绫人那张如熏风春水般的脸。
大概是刚刚结束晨起的锻炼,再次沐浴净身,绫人的头发还半湿着,浴衣松垮地半敞着,露出沾着水珠的胸口侧对着你,单手撑着头,对你笑着说道:“晨安,昨晚做了个好梦么?”
“...嗯,”少年绫人挥舞长枪的影像还在脑海中,你抬起头,看向不知不觉已长得比你还要高大、甚至能将你整个拢在怀里的绫人,如梦境中一样,伸指按在他唇角的痣边,轻轻说道,“我梦到了你。”
“哦?那么在祭主大人的梦里,我在做什么呢?”比你宽大许多的手掌握上你的腕,绫人表情虔诚地低头吻上你的掌心,眼睛却带着侵略与占有的欲望,上挑着看向你。
“...你要做的事,一直只有一件不是么?”于是你反客为主地将他拉到你的身上,白发散在被衾,金眸泛着水光,如融化的雪水、坠落的月亮一样,躺在绫人身下,染着丹蔻的手指顺着他的脸颊一路滑落,“——取悦我。”
———
狂风席卷而来,带动新枝摇晃。
骤雨密密落下,惹得落英缤纷。
过了许久,疾风暴雨终于停歇,初晴的地面,留下一地狼藉。
———
再出门时已是午后。
神里家的家臣已经习惯在屋敷中见到你的身影,看见你穿着绫人专门为你制备的藤花和服走出房间,脸上没有一丝惊讶,反而颇为周到地奉上了写着食野屋——你最近颇为喜爱的料亭——名字的【狐狸乌冬】外卖。
瞥了眼走到一边坐下处理公文、没有解释意思的绫人,你挑挑捡捡着将外卖中的油豆腐率先吃了,然后兴致缺缺地挑起几根乌冬,又扔回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