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两颗心。
一颗是贪心,一颗是不甘心。
这次要讲的,就是这样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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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姐姐和面容如月的鬼族少女在殿前奉上神乐之舞,为两位殿下送上白辰一族的祝福,天狗和你则坐在殿下,用尺八和三味线伴奏。
好像还是昨天,明明连众人微笑的弧度都还记得。
却转眼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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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年前,踏鞴砂。
天领奉行的兵卫急匆匆跑到阵前,扑通一声跪在地面,颤抖着声音道:“报、报告祭主大人,鸣神岛方向黑雾依旧不散,已、已经持续有两天了,请问是否需要派兵支援斋宫大人?”
——支援狐斋宫。
从未设想过的话语,像是一滴水落入了油锅。原本恪守在位的士兵们闻言,都忍不住回过头,小声议论。
不安就像瘟疫一样,一传十、十传百。
就在这种气氛抵达姐姐前,穿着纯白神官服的青年举起手中弯弓,搭箭、推弓、靠位、瞄准,染着鲜红指甲的手指勾动,任散发着白光的箭矢不断向前,破开黑暗,然后正中兽境猎犬的眼睛。
污秽的魔兽在破魔箭的影响下,发出痛苦的哀嚎,很快化为黑烟,消失在空中。
原本躁动的士兵们忽然沉静下来,看着那白发金瞳的神官转过身,手掌安抚着颈间不安的粉色幼狐,神色冷淡地命令道:“不要停下手中动作,吾等的职责是驻守踏鞴砂,直至两位殿下自坎瑞亚胜利归来——至于鸣神岛,相信姐姐即可。”
——相信。
——相信【樱之斋宫】大人,相信大御所殿下。
——相信稻妻的神明和眷属,常道恢弘,鸣神永恒。
祭主笔直地站在那里,白色鬓发在风中飘舞,金色的眼无悲无喜,却让人异常信服。
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士兵们发出大喊——“是,祭主大人!”——再次气势汹汹地投入与【漆黑灾厄】之间的攻防。
唯有蹲在祭主肩上的幼狐能够感受到,青年那微不可查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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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这样呼唤的人是你,或是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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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天理的国家引来的灾厄。
杀死了真,杀死了斋宫,重伤了千代。
算上之前,与海祇大战中死在八酝岛的笹百合。
热闹的宴会,只剩下了你和影。
他们离开了,留下了稻妻,带走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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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伐坎瑞亚的征伐军回国的那天。
你跪在天守阁下,捧着姐姐留下的【白辰之环】,对着孤身归来的神明复命:“——承蒙殿下信任,白辰一族幸不辱命,得护鸣神诸岛安平。”
而同你一样失去一切的影,则是握着那柄曾
属于真的【梦想一心】,首次以【尘世七执政】的身份对你说:“...有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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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姐姐那样的手艺,可以制作出安抚人心的甜点心,也没有神子那样的赤诚,可以抱着她的手臂撒娇打滚。
所以你只是在那之后,每晚都带着神子,从鸣神大社一步步走下来,去到天守阁陪她。
立在鸣神岛尽头的天守阁,俯瞰着稻妻的土地,如它的所有者一样孤高寂寞——在它深色的瓦顶上,你陪影喝了一晚又一晚的酒。
神子毕竟还年幼,纵然有心安慰主人,却熬不过身体的本能,每夜都早早趴在影的膝头睡着,只留你和影对着寂静的、漆黑的稻妻,不发一语。
某个晚上。
或许是御舆千代终于抵挡不住深罪的黯色,对着影露出獠牙那晚;或许是【灵善坊】的徒弟、被称作【影向役者三人组】之一的浅濑响为了某个男人,解开清籁岛的封印、释放了【雷音权现】的那晚。
影端着酒盏看向天空,待夜风携带着樱花花瓣,落入酒盏,打碎她杯中明月时,她终于开口对你说:“——只要前进,便会有所失去。那么,趁着一切还美好,就这样静止吧…去往【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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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失去,索性不要拥有。
害怕告别,就去追求永恒。
薙除俗世芜杂的执妄,只为扭转生灭轮回的羁缠,许稻妻以长生不灭的美梦,许臣民以不再哀戚的【永恒】。
——此即稻妻的神明,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大人,雷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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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遵主命。”
明亮的月光下,你对她屈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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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子曾问过你,如何看待将军的【永恒】。
那时的她还不像后来那样牙尖嘴利,只是个蠢兮兮的粉团子,一块油豆腐就能骗得她接下【宫司】的苦差事,半点没有白辰血脉的聪明劲。
于是你弹了下她的额头,没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