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对酒当歌(十一)(1 / 2)

唐诗的五言绝句里有一句,人生足别离。

我的一位前辈将它翻译为,唯有再见,方为人生。

的确,相逢时的喜悦总是倏忽消散尽逝,唯有离别时的伤心残留绵远。

我们始终活在面临别离的世界。

——《good-bye》

———

通常来说,早上是由猫咪开启。

被遗弃的猫,不知怎么长成了庞然大物的样子,性格极其霸道,最爱在阿鹤胸口踩踏,然后被气急败坏的男人拎着后颈对骂。

所以流浪者会在它跳上来之前率先起床,带着它到客厅,关上通往卧室的门。

当然,说【起床】并不准确。

严格意义上说,人偶并不需要睡眠,就像他不需要吃饭、喝水,不需要欲望,不需要和人在寒冷中凑在一起取暖一样。

“——所以你准备每晚坐在床边看着我睡觉?”带着满脸嫌弃,阿鹤不客气地吐槽,“以稻妻的标准看也过分变态了,小鬼。”

所以,就是这样了。

莫名其妙地同塌而眠,毕竟浑身恶习的作家买不起更大的房子。但没有相拥,那太过温暖,没有交谈,那太过亲近。

只是偶尔在黑到什么也看不见的夜晚交缠。

放浪的身体,嚣张的态度,墨色勾勒的鹤舒展翅膀,挑衅地张开身体,而人偶趁虚而入,没有同情地攻伐略地。

明明并不热爱放纵。

喝最苦的茶、读无聊的书,如修验者一样生存。为什么却要配合阿鹤的喜好,在欲望中沉沦?

———

在进入世界树之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希望自己从未来到这个世上。

在进入世界树之后,脑中偶尔也会思考:自己真的曾来过这个世上么?

风过留声、雁过留痕,可这世上还记得【他】的,加起来也不够一手之数。

没有故乡、没有亲人、没有目的地——【流浪者】是他用以描述自身立场的最佳词语——如清风一般,活在世间,行在世间。

———

“——这种时候走神,太失礼了吧。”

思维发散的瞬间,男人的声音响起。

充满成熟男人味道、沾满汗水的脸侧着,挑衅地咬住流浪者的手指,饱满的肌肉翕动:“不行的话可以换我来,毕竟你那张脸还蛮让人心——”

“——聒噪。”

未尽的话消失在闷哼中,流浪者掐着阿鹤的脖子。

手掌逐渐收紧,神纹挨个亮起。

冲刺、喘息,在最逼近死亡的瞬间,听他叫出那个流浪者自己取的名字,【——】。

——啊,我还活着。

如此感慨着,然后抵达终点。

———

“...别想太多,小鬼,及时行乐罢了。”

在陷入熟睡前,男人伸出手,拇指按在流浪者唇瓣,

带着热气的汗水留在人偶身上——

——这是他们最近的距离。

———

黑猫因被忽视而发出叫喊。

于是流浪者从属于夜晚的记忆中回神,一边嘲笑着——“好吃懒做,头脑简单的东西”——一边给它的碗里倒上清水和猫粮,然后就着酽茶,继续阅读昨天看到一半的因论派著作。

阿鹤通常不到中午绝不起床,所以流浪者会利用这段时间干些正经的、严肃的事情,比如看些轻小说以外的正经读物,又比如用学术性的语言践踏对踏鞴砂历史胡言乱语的蠢货,顺便用随手写的论文赚点稿费,买点东西。

想到这里,流浪者啜了口茶,换了边腿翘着,目光看向摆放在客厅正中的太刀——造型典雅、弧度流畅、刀刃的部分在阳光下反射出五彩的花纹——天目锻冶屋的精品,前些天来送信的旅行者顺便带来的【委托品】。

“——受谁委托?”

姿势潇洒地拔刀出鞘,将太刀举在空中对着阳光欣赏,阿鹤漫不经心地开口。

“...啊?啊,”被问道的派蒙悄咪咪看了眼流浪者,紧张地支支吾吾道,“...那个、秘密,对,是秘密。”

“委托人不让说,”伸出食指在空中摆了摆,派蒙装出一幅理直气壮的样子,“所以阿鹤你就不要问了。”

———

通常来说,阿鹤并不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或者应该说,是个极不讲理的人。

曾经受池波正委托千里迢迢送伴手礼给阿鹤,却被他挑二拣四、嫌弃半天的派蒙表示,自己对此非常有发言权(尽管跑腿的是旅行者),甚至已经给流浪者和阿鹤的组合起好了难听的绰号——双恶人!

“——呵呵,感觉是他们会喜欢的名字呢。”

听着派蒙吐槽的纳西妲微笑着,如此评价。

———

总而言之。

在替流浪者隐瞒下事实的时候,派蒙本以为阿鹤会再次发挥胡搅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