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囊中之物(三)(1 / 2)

那一开始只是随手的涂写。

在教材旁留下对通识认知的质疑,在杂记旁写下对未知景色的期盼,和教令院过去几百年来的学者一样,在书页的空白处留下杂乱无章的言语。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或许是父亲不断否认你的研究后,或是在教令院最初对你伸出手的朋友露出獠牙后,那些笔记变成了更加真实、更加私密的叙述。

“大慈树王的牺牲固然自漆黑灾厄中拯救了须弥,却加深了雨林与沙漠之间的隔阂,带来了长久的隐患。统治者的仁慈与溺爱对民众来说是好事么看到璃月那位神明,我难免心生怀疑a。”

“教令院近年来的发展让人不能苟同,否认艺术,以及人们因艺术而产生的快乐是愚蠢的。智慧本就涉及方方面面,将智慧定义为真实、真相与真理,而否认人类的灵魂和身体最直接的反应,归根结底不过是学者的傲慢罢了。承认大巴扎的舞蹈优美、咖啡馆的香气宜人是这么困难的事么a。”

“书中挑战风车的骑士令人发笑,也让人可怜。正义、善良、理想那些无谓的美德正是他发疯的源头a。”

最初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你可能只是想吐露不能和别人说的思考,但到后来,你或许的确在期待着,有什么人会看到这些文字。

有学者曾说,与人分享书架上的书,就像是请他凝视你的灵魂。那像你这样,在浩瀚书海中随机留下言语,又暗自期待有人能够回复的举动是什么呢

无聊,或是孤独

尽管后来卡维总是评价艾尔海森为冷漠的实利主义者,但在艾尔海森年少时,他也的确做过一些一时兴起、没有明确目的的事,就比如以智慧宫的书籍为信纸,和那位身家显赫却异常低调、安静的图书管理员笔谈。

说起来,艾尔海森最初对亚西比德的印象算得上平平无奇。

是的,尽管在初见时受到过他的帮助,但艾尔海森对亚西比德并没有感激之情毕竟那天的事情对艾尔海森来说实在算不上麻烦。

实际上,除了引人注目的样貌特指对他人,艾尔海森本身并不十分在意外表以外,在艾尔海森看来,亚西比德身上完全没有其他值得关注之处。

美丽,但没有用处。

观念的改变是从看到符文语言中的逻辑概念上的笔记开始的。

与艾尔海森自己完全不同的娟秀笔迹,写下的思考却锋芒毕露,不加遮掩地指出书籍中模糊不清的概念,和教令院那些盲从主流思想的庸俗之人完全不同。

有点意思。

自祖母去世、遵从她的遗嘱加入教令院后一直颇感无聊的艾尔海森挑起眉,乍看上去有些惫懒的下垂眼角终于透露出一点别样的情绪。

无聊,或是孤独,或是在属于学者的好奇心驱动下,灰色短发的少年以同样的a为名留下了回应的语句,又将看完

的书籍放到了亚西比德的工作台前。

如果说第一次看到亚西比德的笔迹是机缘巧合,那么第二次再看到那熟悉的笔迹时,就多了几分命运的味道。

那是一本经典的因论派著作细说须弥三百年,部头极大,据说会被过去的因论派学者用来防身。或许正因为此,在有了虚空之后,这本书已经许久无人问津,以至于艾尔海森拿出来的时候,书籍顶部扬起了一层薄薄的灰。

说实话,艾尔海森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亚西比德的笔迹,毕竟那位学长的父亲知论派的贤者,可是有名的排他主义。

艾尔海森提起了几分兴趣,支着腮,换了个更加舒适的坐姿,开始这本经典,以及旁边亚西比德的批注。

令人惊讶的是,和之前那种平铺直叙的否定不同,在这本书中,亚西比德没有使用提瓦特通用语或是须弥雨林文字,而是用非常小众的须弥沙漠文写下了对这本编年史的质疑沙漠不是雨林的附属,沙漠人不是历史的尘埃,须弥的三百年,属于沙漠的部分究竟哪里去了

有趣这是艾尔海森的第一反应。

对知识和权威的质疑,和这种近乎嘲弄的表达方式和亚西比德平时表现出来的样子完全不像。

银色的长发,蓝色的眼睛,学术家庭的出身和安静温顺的性格。艾尔海森知道教令院里有许多人对这位亚西比德学长怀有憧憬,或是欲念可以理解,谁不想一手权势一手美人呢甚至,知论派里一些狂热的拥趸,在私下给亚西比德起了智慧宫的蓝宝石的称号

但他们一定想不到,这只看上去高贵又安静的猫,光滑美丽的毛皮下隐藏的是异常锋利的尖爪和獠牙。

不可否认的是,亚西比德的确引起了艾尔海森的兴趣。

而不知应当高兴或是同情的是,对于感兴趣的事,艾尔海森会使用一切他认为合适的手段和权力。

聪明的人就像月亮,只将其闪烁的一面朝着世人。

就像是某种隐晦的游戏。

在智慧宫浩如烟海的藏书中、在一行行饱含智慧的文字间,留下零星几句评论,签下那个暧昧的共用名a,等待那人不知哪天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