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面”
陆敏“我听说公主有意招他为驸马。”
何氏笑道“郎才女貌,这是好事啊”
陆敏怒道“什么好事,这是给家里招灾的祸事若跟长公主结亲,整个陆家还能跑得掉吗”
何氏“郎君怎么总想着打败仗亡国,您这话若是在朝堂上说,恐怕会授人把柄。”
陆敏的怒气戛然而止。
他看着何氏,这个曾经也面容清秀的续弦年华不再,却变得让他陌生。
“阴阳颠倒,定招天灾”
他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骂何氏,还是意有所指,甩袖愤愤走了,俨然一副对陆氏夏虫不可语冰的怒其不争。
何氏面色平静把人送走,回身又坐下来,拿起还没看完的书。
女儿陆二娘过来,问父亲又怎么了,方才走时怒气冲冲的。
“发癫罢了。”何氏面不改色道。
这场仗的确不太好打。
南朝这次气势汹汹,大军压境,肯定不是为了小打小闹,占点便宜就回去,否则那些粮草辎重都回不了本,更别说分赃封赏,既然北朝不肯投降,他们必是要打出个结果为止。
持久战是最耗粮草的,如今有胜有败,两军在兖州附近僵持,李闻鹊力排众议,不肯轻易冒进,朝中自然颇有微词,弹劾猜忌的奏疏也少不了,但只要公主拿定主意,底下几名重臣也意见一致,就可以维持局面。
但粮草的确是个问题,李闻鹊那边来了几道奏疏加急催促,再三提到粮草棉服不足,将士难以过冬,户部又一直哭穷,说当初朝廷征讨柔然,已经把财库耗尽,现在元气都没恢复。公主要来账册,连躺在病榻上还奄奄一息的谢维安也跟着一块熬夜算账,再也抠不出一丁点多余的物资,幸而他们还有一条后路公主让人去仙翁岭,找到当初贺家商队求而不得,冯华村村民为之丧命的金矿和盐矿,将之开凿挖掘,转
卖商贾,换取粮食运到前线,由此才解了危机。
这还不够。
一旦前线吃了败仗,有些不好的风声,像陆敏这样的人就会草木皆兵,迫不及待跳出来反对。
有反对长公主摄政的,有要求早立新君的,也有要求废除新举官法的,若是再碰上某地天灾,地方官盘剥,灾民揭竿而起,顿时就会忧患加重。
世家反对的未必是公主,他们只是不愿意自己的利益被切割减少,即便先帝在时,也总能找到借口,但反对公主无疑是更为名正言顺轻而易举的理由。
灾民们也不反对公主,他们只是想吃口饱饭,但是掌管地方的官员,别说爱民如子,能不克扣需索过度已经是好官,又哪里顾得上百姓生死,百姓只想吃口饱饭,又有什么错
谢维安在病榻上养伤,每日昏昏沉沉,尚且能感受到那些疾风骤雨。
他生怕长公主顶不住压力,扔下烂摊子一走了之,还给公主出主意,让她以先帝的名义下罪己诏,把所有事情都推到先帝身上去。
公主看上去倒还镇定,也没有焦头烂额的忧虑,比成天想着保全己身富贵的陆敏倒还悠闲一些,甚至反过来安慰谢维安。
“谢相勿忧,趁此时机,看谁包藏祸心,正好一并收拾了。”
谢维安越发忧心忡忡了“那些上疏反对的官员,都是地方豪强,盘根错节,殿下若将他们杀了,家族里定会兔死狐悲,制造更多麻烦。”
公主点点头“那些势力庞大又一味掠取百姓的地方豪强,引得民怨沸腾揭竿而起,若是百姓冲杀进去将他们打杀干净,地方官也不会管的。”
“百姓手无寸铁,那些人可是住在坞堡里,怎么可能”
谢维安忽然明白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着公主,对方则朝他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若是先帝有这份魄力
谢维安难免会浮现这样一个念头,但很快就消失了。
因为他本质上与公主是一样的,他们总是往前看,从来不想为已经发生的事情后悔。
“听说南朝使者前来和谈,被殿下赶走了”谢维安又问起一事。
“谢相与人周旋,你死我活之际,什么情况下会提出和谈”公主不答反问。
谢维安想了想“要么是想迷惑敌人,要么是自己这边出了点问题,不希望继续打下去了。”
“对极。”公主笑道,“他们本来就占了上风,迷惑我们的情况不存在,那就是南朝内部不安稳,有人怕再打下去,让吴王陈孟军功声望达到顶峰,反而威胁太子了。”
谢维安也笑了“所以我们更要坚持打下去。”
只要熬过这一关,后面是输是赢,还不好说。
内忧外患,一团乱麻,换作旁人早就手足无措,公主倒还抽空过来问候闲谈。
谢维安就也渐渐安下心。
“有劳殿下纡尊降贵过来探望,臣今夜想必能睡个安稳觉。”
公主翘起嘴角。
“昨日,陆惟启程离开长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