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尸蟞立刻闭嘴,它的子子孙孙安静如鸡。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变得有些可笑。
森蚺潜入水底消失不见。
尸蟞狠狠摩擦口器,宣泄愤怒,过了好一会儿才收拢翅膀,带着子子孙孙不甘不愿地离去。等它的族群再扩张几倍,可以横扫整座森林,它一定要找出刚才那只森蚺,把对方吞掉
森蚺是循着肉香过来的,原以为可以饱餐一顿,却没想到食物那么小,还不够塞牙缝。它嗅闻着湖水,锁定一只鳄鱼,立刻滑行过去。
在它的身体内部,腥臭黏滑的胃囊里,一只小蛇慢慢停止呼吸,柔软的身体被溶解成一团脓液。
但这脓液并不像其他食物那般流入肠道,被消化吸收,反而变成一张薄薄的,极富韧性的黏膜。黏膜的每一个细胞都长满弯钩状的细丝,牢牢勾住彼此的同时也紧密地吸附在胃囊的内壁,形成第二个胃。
悄无声息之中,森蚺的身体已经发生致命的改变。
平静的湖面猛然掀起巨浪,一只森蚺快如闪电般咬住一头鳄鱼的吻部。鳄鱼在水里翻滚,试图脱困。森蚺也跟着翻滚,粗长的身体搅动泥沙,惊退鱼群。
浞水迅速扩散,鸦群在阴暗天空中呱噪。喧嚣声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渐渐平息。
森蚺心满意足地游入深水区,高高隆起的肚皮实在是太过沉重,让它的行动显出几分笨拙。它准备找个地方睡上几天几夜,等食物消化了再出来狩猎。
它的胃急速扩张,分泌出带有强烈腐蚀性的胃酸。用不了多久,被它吞入腹中的鳄鱼就会连皮带骨化成脓水。
森蚺游入丰茂水草之中,蜷缩在一处浅滩,享受着饱腹的感觉。奇怪的是,这次的消化过程非常迅速。不用几天几夜,不过短暂的数小时,高高隆起的腹部就平坦了。
按理来说,这个过程会伴随着数次排泄。无法消化的骨头、羽毛、鳞片会与白色尿酸结晶一起排出体外。但这次什么都没有。
饱腹感没有,排泄也没有。
森蚺狂躁地扭动着身体,长长的蛇信探测着空气中各种各样的气味。它明明刚吃过东西,为什么感觉更加饥饿一种强烈的痒意像火焰一般从它的胃部开始灼烧,一直烧进大脑。
它需要捕猎它需要进食
森蚺钻入湖水,迅速游向远方。整片水域遭到了它的血洗。
它大肆吞吃鱼群,冒险捕杀猛兽,甚至离开湖畔潜入森林深处,寻找更多猎物。它一直在进食,却又一直处于疯狂的饥饿当中。
烈焰焚身的痒意无时无刻不在折磨它的神经。
数日之后,这条饥肠辘辘的森蚺终于被逼到癫狂。它甩动巨大的脑袋,狠狠撞向一块岩石,一下、两下、三下
不知撞了多少下,伴随着砰砰砰的闷响,一条如蛟如龙的黑色森蚺终于倒伏在地,没了气息。它的头骨深深凹陷下去,鼻孔流出鲜血,眼睛失去光泽。
岩石上沾满血迹,触目惊心。
蚊蝇嗅到腥气,密密麻麻飞落,安安静静觅食。
忽然,已经僵死的蛇躯痉挛了一下,蛇尾闪摆,拍打岩石,发出闷响。
蚊蝇惊飞一片,振翅声嗡鸣。
蛇躯还在痉挛,由胃部开始抽搐,一直抽到脖颈。蛇口机械性地张开,一团粉红色的软肉缓缓蠕动,左扭右扭,最终噗地一声喷了出来。
蚊蝇慌忙散开。
软肉晕头晕脑地趴在地上,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支棱起来,先是长出两个大钳子,然后又长出一颗乌溜溜的大眼珠,懵里懵懂地四下查看。
瞥见那条死透的森蚺,大眼珠眨了眨,许多记忆碎片在脑海深处闪现。它被吃了,还被消化了,最后又活了
“唧”粉色肉球发出愤怒的长鸣,举着两个大钳子冲上去,对着森蚺一顿爆锤。
锤够了,它伸出细长分叉的舌头舔干净森蚺脑袋上的血液,然后顺着那个血肉模糊的洞钻进去,啃噬森蚺的脑髓。
它无时无刻不在饥饿,但它每一天都活得好好的,换作森蚺却发疯而死。
软嫩滑腻的脑髓刚一入口,粉色肉球的眼睛就睁大了。
这是什么口感竟然与所有食物都不一样它很特别,含有澎湃的能量,像滚烫的液体流入肚皮,燃烧成一团火焰。
许多画面像迸溅而出的火星,在粉色肉球的脑海中交替闪烁破壳而出的艰难,水中畅游的快乐,第一次绞杀猎物的嗜血
零零碎碎,纷沓而来。这是记忆,属于那条已经死透的森蚺。它一生之中所经历的每一件事,全部都存储在脑髓里,被粉色肉球以进食的方式轻易地获取。
粉色肉球发出新奇不已的低鸣,陡然加快了吞噬脑髓的速度。
它喜欢这些记忆,更喜欢以另一条虫子的视角去窥探这个世界,去感受全新的体验。
吃光所有脑髓后,粉色肉球的身体开始一阵一阵发烫,光滑的皮肤长出许多细小沟壑,竟渐渐变作一个脑髓,占据了森蚺被吃空的颅腔。
未曾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