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天气转暖之后,腐烂的人畜尸首又引发了新一轮瘟疫
也就是从那一年起,北方诸国整体实力暴跌,几个小型部落更彻底从人类史上消失,而大禄朝获得了宝贵的喘息空隙,国力对比就此改写。
北方诸国逐水草游牧而生,灭他们的牲口跟灭国没什么分别,平心而论,实为下策,不可谓外人道也。
所以当年的事只有少数几位高层大佬知道真相,而绝大多数人还沉浸在“天佑我朝”“老天都看不下去,故而降下灾祸”的假象中。
当年也正是从汪扶风口中听到这件事,才让秦放鹤最终下定了变革的决心,敢于向天元帝循序渐进地输出各种理念。
因为这位君王的芯子就极其疯狂,极其狠戾。
若非祖宗定下什么“以和为贵”“以仁治国”的遮羞布,天元帝是真敢堂而皇之地发动灭国战争。
尤其去岁开始,高丽亦被温柔驻扎,以辽国为首的北方蛮族就更谨慎了。虽偶有小股牧民成群作乱,但大禄百姓有了防备,寒冬到来前南撤,他们也只好扑了个空。
抢不了大禄,又担心打了儿子,牵出老子,不好明着打高丽,但百姓还得想法子活下去,怎么办
然后辽人就跟女真火并了。
这时候的广大北部地区,绝大部分都是不毛之地,每年就那么点儿产出,都是有数的。
养一百万人捉襟见肘,但如果杀掉对方的五十万呢
不就都能吃饱穿暖了
陆续接到北方来的消息后,这个年天元帝过得就很痛快,连带着后期也很痛快地同意给卢芳枝谥号。
打吧打吧,等你们都打得半死了
这份纯粹而质朴的快乐一直延续到殿试结束,还在不断滋生,常品常新。
眼见天元帝这日心情不错,秦放鹤就把农研所面临的问题说了,天元帝瞬间觉得快乐减半。
来了来了,讨债的又来了
有这小子在,国库的银子就不愁花不完
君臣相处六载有余,天元帝眉梢一挑,秦放鹤就知道他要骂什么,当场抢答“微臣混帐,只是陛下,微臣不要银子,只要人才和地方衙门支持。”
天元帝沉默一息,怒道“胡言乱语”
说得轻巧,只要人才,人才不要养的么
还地方衙门支持,怎么支持还不是要朝廷拨款
这小子好是好,就是太费银子了
秦放鹤才要再说,却见天元帝突然笑了下,不怀好意的那种。
秦放鹤“”
有诈
“要银子,倒也不是没得商量,”天元帝不紧不慢端起茶来吃,又掀起眼帘,穿透氤氲的空气看过来,“只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你回回要,朕回回给,叫其他衙门听了怎么想”
秦放鹤眨巴下眼,满面真诚,“那您也给啊。”
多简单呐,都给
天元帝“”
就挺想把茶碗甩他脸上。
秦放鹤见好就收,“陛下尽管吩咐。”
天元帝没好气道“时机未到,先滚蛋吧”
秦放鹤就滚了。
他走后,天元帝却又笑骂道“小王八蛋”
胡霖也跟着笑,“这便是阁老之前说的,陛下纵着的缘故。”
臣子么,最会察言观色了,但凡皇帝不是那么喜欢,在御前必然规矩得鹌鹑也似。
天元帝从鼻腔内发出几声轻笑,算是默认了。
不用卢芳枝去世前提醒,秦子归这小子,他也打算重用。
但他有个最大的缺点年轻,太年轻
步入朝堂六年了,大事小情做了一大堆,满打满算,才刚满二十五岁
多少大臣的孙子都比他年长了。
年轻就意味着资历浅,难以服众。
眼看着又一轮殿试结束,过去三年内,秦放鹤勤勤恳恳,从未出错,按照旧例,就该继续往上升。
但这么一来,他就不能继续留任翰林院了,想再如之前那般日日同天元帝说话也不能够。
若要日日御前召见,又太特殊太显眼了些。
而且,现在秦放鹤就是五品官了,哪怕只升半级,也是从四品。
二十五岁的四品官,听起来简直荒谬。
除非立下大功,越级晋升。
天元帝毕竟已经五十多岁了,他不敢赌自己还有多少岁月,能不能等到这名年轻的臣子完全展露出所有的野心。
可偏偏他提出来的几项国策,要么不便公之于众,要么三年五载内未必能见成效,强行晋升,反而可能影响大局。
所以天元帝就想着,挑个合适的差事让秦放鹤往地方上走一趟,刷功见效快,回来再升,阻力也小些。
况且那几件事相当微妙,非天子心腹不可为。
胡霖猜出他的用意,“陛下圣明,只是隋爵爷”
天元帝欣赏秦放鹤,胡霖也跟他交情不错,回想起当初隋青竹九死一生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