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瞧着,此事便是他的不是,”一工部官员便道,“那秦子归向来与人为善,等闲也不曾去招惹欺压谁”
工部侍郎深以为然,“说得有理。”
连自家儿子都管教不好,谁还敢派你做要紧的差事
就因为人家姑娘不跟你儿子玩,你儿子就打人家,那改日我们不喜欢同你玩,你是不是也要打我们
简直荒唐嘛
这些事都没瞒过天元帝的耳朵,只是无关紧要,他也不以为意。
秦子归自有分寸,断然不会耽搁正事,由他去吧。
“那小子素来老成,如今总算使性子,倒是难得。”
这么些年了,瞧着完人似的,这会儿才显得活泛了。
听天元帝没有怪罪的意思,胡霖就笑道秦侍读疼爱女儿,众人皆知,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天元帝嗯了声,又皱眉,“子不教,父之过,也实在太不像话了些。”
当老子的明知自家孩子受了委屈还不出手,那是懦夫,难当大任;
同样的,当老子的由着自家崽子惹是生非,想来本事有限,也就这么着了。
五月下旬,陆续有官员上奏,说起轮作成果。
天元帝欢喜之余,却也看到其特殊性,深以为憾。
好事,却偏偏不能推广,这难道不是很可惜么
所以他也只是发了旨意表彰,又在邸报上赞了一回,并未明确要求各地效仿。
倒是有些急需政绩的官员见了,发现这几地同自己辖下的气候水土颇有相似之处,也大着胆子试起来,此为后话不提。
六月中,海外贸易的船队陆续归来,除了司空见惯的香料、西洋器皿等物,另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作物种子、根茎和果实。
这些还是当初万国来朝时,秦放鹤提议的,说左右也占不了多少地方,万一能有适合大禄朝的高产作物呢
天元帝就准了。
这会儿见了实物,天元帝也不以为意,还笑着同秦放鹤打趣,“这可是你要的,朕不管它,只管交给你摆弄去,若来日种不出来,自己找户部销账。”
秦放鹤满口应下,转头就去国子监找老丈人,请他从国子监的农科班里挑了几个能干又没背景靠山的学生,去城外自家御赐田庄内种去。
那几个学生原本还有些忐忑,秦放鹤便先发了银子,“你们只管折腾,赔了赚了都算我的,若要暖房,也只管写了条子与我,我看着就批了。只有一点,千万注意划片。”
万一里面掺杂了不得了的东西,引发物种入侵就坏了。
国子监出来的学生,本就对秦放鹤这位六元公有着近乎盲目的推崇和亲近,如今见他什么责任都自己担了,还有什么可迟疑的
果然风风火火折腾起来。
天元三十五年九月初,城外农庄的学生们种死了一批,也育苗成功了一批,又建了一座暖房,总体而言,还算顺利。
月中,高程那头传来消息,秦放鹤亲自上折子,第一次详细阐述了蒸汽火车的雏形,并引申出未来的发展前景。
天元帝看了折子,大为惊奇,等他轮值时亲自叫上前来问“什么车不用畜力就能跑”
听上去简直像天方夜谭。
秦放鹤摊开图纸,又拿出曾经的小水壶模型细细解释一回。
没有亲眼目睹过机械之力的人,哪怕解释的再清楚,也很难想象这种铁家伙可能发挥的巨大威力。
纵然远见卓识如天元帝,也依旧半信半疑。
说得不好听一点,若非秦放鹤从不信口开河,天元帝愿意相信他,但凡换个别人,这会儿早一句“胡言乱语”打发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秦放鹤笑道,“陛下整日被朝政所累,权当微臣弄了个新玩意儿,博您一笑吧。”
天元帝就笑起来,“你倒乖觉,自己先把退路找好了。”
前头才说了什么“利国利家”“流芳百世”,这会儿又摇身一变,成了新玩意儿。
胡霖见他意动,也跟着敲边鼓,“旁的也就罢了,秦侍读说得也在理,您这大半年竟无一日歇息,也该耍一耍了。”
天元帝勤政,这几年甚至连秋猎都不大爱去了,纵然去,也必然带着折子,随时批阅、召见大臣。
“也罢,”天元帝站起身来,“既如此,朕就赏你个脸面”
说完,又故意吓唬秦放鹤,“若不好玩,可仔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