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章 新人(四)(1 / 2)

晚上回家,一进门,就见阿嫖拖着木刀哐啷哐啷跑过来,“爹”

“哎呦”秦放鹤弯腰接住这颗小炮弹,抱在怀里掂了掂,“今天有没有惹娘生气啊”

这小丫头精力旺盛,对赵沛送的木刀特别中意,每天都挥舞着咿咿呀呀,不是今天打碎了盘子,就是明天打碎了花瓶,气得阿芙够呛。

“没有”阿嫖挥舞着木刀大声道,然后歪头看着他,“爹,你好”

小姑娘皱巴着脸想了半天,绞尽脑汁想用贫瘠的词汇量拼凑出合适的描述,憋了半日,憋出来一句,“你今天好重”

秦放鹤“”

赶来的阿芙也是满头雾水,“什么好重”

阿嫖哼哼几声,将木刀抱在怀中,两只小手抱头,非常费劲地描述,“就是,就是就是好重”

说着,又去伸手按他的眉心,“这里好重”

人家不会说啦

秦放鹤一怔,忽然福至心灵,低声笑起来,“小机灵鬼儿。”

总说小孩子不懂事,其实他们精明着呢尤其对大人身上的情绪变化,往往能第一时间感受到。

阿嫖的意思是,她觉得今天的父亲好像有心事,心事重。

秦放鹤缓缓吐了口气,闭了闭眼睛调整心情,复又问她,“那现在呢”

阿嫖打量一会儿,把自己也搞懵了,摇头晃脑蹬着腿儿要下地,“不知道不知道”

秦放鹤笑着拍拍她的小脑瓜,“去吧”

等阿嫖和丫头们跑远了,秦放鹤才发现哪里不对劲,“乳母呢”

阿芙淡淡道“如今阿嫖两岁多了,也用不着吃奶了,我瞧着那乳母的心思倒有些重,就给了赏银,打发她家去了。”

大户人家的女眷就没有自己奶孩子的,日常琐事又多,往往导致姑娘少爷们同乳母的关系更亲近。

但阿嫖是个个例,从秦放鹤到阿芙,都非常努力地参与女儿的成长,哪怕秦放鹤公务繁忙,只要回家,一定要先去看看女儿。

所以哪怕有乳母在,阿嫖最亲近的还是父母亲。

时间一长,那乳母就有些不安,又打量着姑娘小,频频动作。

“前儿我就听见了,她说什么姑娘家家的,正该以文静娴雅为上,学些琴棋书画就罢了,实在不宜舞刀弄枪”以往阿芙确实过了小二十年压抑的生活,但她毕竟是个边塞城市长大的姑娘,从逼仄的屋檐见也见惯了天高云阔,骨子里就是自由的,野性的。

秦放鹤思想开放,她这几年被压抑已久的野心和活力,也就渐渐重获新生起来,故而听了这话,十分恼火。

“我宁可阿嫖去做了,不喜欢,甚至是失败了,跑来同我说以后不想玩了,也不愿意有人仅仅因为她是个姑娘,就这个不行,那个不依的。”

她吃过的苦,绝不能再在女儿身上重演。

相较于相亲时候温柔压抑的姑

娘,秦放鹤更喜欢现在自由热烈的妻子。

“你做得对,我早就听说有些奶娘仗着小主子亲近,天长日久的,难免觉得有几分功劳,便将自己也当了半个主子”

有些孩子性格软弱,慈悲太过,反倒被乳母拿捏,岂不是笑话

说完,秦放鹤不禁有片刻失神。

怪道圣人有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治家,治国,何其相似

卢芳枝父子之于朝廷,于天元帝,岂不正是今日之乳母

八月初的天,晚间已有了些凉意。

秦放鹤和阿芙躺在床上,细细说着今日朝中事。

阿芙听罢,长叹一声,“叫人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秦放鹤拍拍她的手。

就是这个感觉。

纵观整件事,因果循环,何曾谁有绝对的是非对错

为什么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又为什么在某些情况下,分明是势不两立的死对头,却偏偏惺惺惜惺惺

就是因为很多时候,势均力敌的双方其实处境是非常相似的,也更容易引发共鸣。

就好比现在,虽然秦放鹤和卢芳枝一脉水火不容,但从感性角度来说,他并不非常恨对方。

甚至在福建船厂这件事上,秦放鹤还极其微妙地理解卢实的想法,能在某种程度上从他的心理出发,进而推断前因后果。

因为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件事天元帝确实做得不大地道。

打个比方,好比现代社畜被委任去做一个非常难的大项目,各种画饼,然后你带领一干下属兢兢业业历时几年,终于做出了一点成绩。

眼看着要论功行赏了,然后公司却觉得你功劳太大了,那些人太服你了,毫无征兆来了个空降,就差明着说来,你把功劳送给这人,你回来吧。

这谁受得了

不光卢实本人受不了,很有可能他手下那一干官员、皇商也接受不了新上司。

他们的心思也很好懂“你算什么东西无尺寸之功,却突然压到我们头上,还想指手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