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毕竟曾是好友,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否认不得。
如果现在说些狠心绝情的话,固然可以明哲保身,却也难免给天元帝留下一个“此人翻脸无情、落井下石”的印象。
一个人可以对昔日的朋友这样狠,那么有朝一日,是不是也会对他的君父如此
天元帝继续吃着燕窝粥,头都没抬,“哦那去过之后心情可平复了”
“说平复倒也不尽然,只是颇多感慨,”秦放鹤低垂着眉眼,微微叹息一声,“程璧有负皇恩,如何发落,自有陛下做主,只是微臣如今见了那妇孺,也觉心酸,说不得便要引以为戒。”
他早就放出不纳妾的豪言,一年多来又爱护女儿、敬重妻子,都是人尽皆知的事,如今说这些话非但不突兀,反倒让人觉得他儿女情长,更添温馨,也更有人情味。
人总是缺什么想什么。
穷人想钱,有钱的想权,有钱又有权的,难免会骚包地渴望起感情来。
果然,天元帝听了,随手把勺子丢回碗里,似乎也没了喝的兴致。
他抓着白玉莲花手串拨弄几下,盯着秦放鹤,半晌,方才幽幽道“若人人都如你一般懂事,朕就省心了。”
对程璧的处理,刑部很头疼,首先天元帝仍未明确表态,只叫他们依律办理。
可原告都死了,死无对证啊
况且圣意难测,之前程璧那般受宠,眼下虽落魄了,可万一哪天天元帝突然又觉得他好了呢此时处理过重,届时他老人家会不会迁怒于我们
下头的官员们没法子,一层层往上问,最终问到刑部尚书头上。
他乐了,“这有何难拖着呗”
说白了,就男欢女爱那点事儿,瞧把你们一个个愁的
先前陛下拖,这会儿你们麻溜儿处理了,衬得陛下像甚么
就拖着,拖到陛下自己开口好坏与他们无干。
众刑部官员一听,顿如醍醐灌顶,一身轻松。
那就,拖着
这一拖就到了七月初。
一个国家的事真得太多了,多到哪怕再猛烈再匪夷所思的案件,不出两个月,就会被人忘到后脑勺。
就在连秦放鹤都险些忘了刑部大牢里还压着一位昔日同僚时,那边忽然托人递了个口信出来
“程编修说,他想见见您。”
谁知秦放鹤的表情连一丝波动都没有,“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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