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找到他,传达了家族的意思,“此事影响恶劣,陛下已然不满,拖不得你若能尽快劝得那女子改口,尚有回旋余地,否则为保全族,我们也只好将你除名”
探花之名固然荣光,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只要程璧还在一天,程氏一族就都跟桃色绯闻脱不开干系。
程璧如遭雷击,“你们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何至于此啊”
昔日我为家族赢得荣光时,你们可不是这副嘴脸
说好的风雨同舟呢
程伯父痛心疾首,“难道我们就愿意吗多少年才出一个探花你,你怎么就沦落到如此境地
你一个人的名声要紧,但族里其他人的前程就都不要紧了么我们这些在朝的且不提,你就往后看,还有多少兄弟十年寒窗,就为一朝扬名,你忍心叫他们前功尽弃还有那些姐妹们,出嫁的,未出嫁的
他们的命,也是命啊”
这种丑闻,还用得着水落石出吗
真相为何,谁在意
原本族里有两个女孩儿在议亲,男方家里很满意的,结果事发之后,立刻含糊起来。
说得残酷一点,留着程璧,确实能保全他个人,但整个家族的前程和声誉都要为他陪葬。
可若及时狠心舍了他,好歹能维持住已有的局面,甚至如果足够幸运,日后未必不能再出一个探花
一人还是全族,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见程璧面色如土,程伯父也有些不忍心,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唉,这也是你父母的意思”
此事一出,处境最艰难的就是程璧的父母。
别家尚可以发泄,只有他们不能。
教子不严,便是大罪,又有何脸面求族人搭救。
时间紧迫,程璧只好转头联系金汝为,后者为他疏通刑部大牢。
时隔半年,程璧终于再次见到了那个曾经让他快活,现在却全是痛苦的女子。
因如玉有孕,牢头对她颇为关照,她过得意外还不错,这个发现让程璧越加烦躁。
你害得我身败名裂,眼见祖宗都不认了,竟还如此悠哉游哉
凭什么
如玉见他倒是颇为欢喜,一把捉住他的手,“来,你摸摸我们的孩子。”
然程璧只觉恶心,一把甩开她的手,腔子里怒意燃烧,“休要胡言,这孩子究竟是谁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如玉也不恼,也没逼着他认,只反复追忆当初的甜蜜,又哼唱小曲儿,“你还记得吗,这是你当年第一次为我写的曲子”
大牢幽深空旷,如玉的歌声回荡着,非但没有当初的柔美动听,反倒显出几分诡异。
程璧听不下去,待要发火,想起眼下处境却又生生忍耐住,努力做出柔情似水的模样来,“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只管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咱们终究好过一场,莫要闹得这样不体面,只管叫外头人看笑话”
这话果然有效,如玉一听,双眼放光,也不唱了,“当真”
“当真”
瞧,女人就是这样好哄,程璧心中鄙夷,又不免暗恨,你既然有所求,为何不早同我讲以至于闹到这般田地图甚么
“说罢,你要什么,我可以为你赎身,以后咱们太太平平过日子,我也可以给你名分,这个孩子”程璧顿了顿,强忍着恶心笑道,“我也可以视若己出。”
如玉莞尔一笑,笑容中有许多程璧看不懂的东西。
她抬手理了理散乱的鬓发,举手投足间,隐约可见旧日风采,“你说过的,你说过要为我父亲平反的”
“胡闹,你爹是罪臣,罪臣懂吗”没想到她竟旧事重提,程璧眼皮一跳,压低声音不耐烦道,“贪墨税款,狂敛民脂民膏,坑杀盐矿矿工,依律当斩,九族难逃,他该死,该死你懂吗平的哪门子反”
男人在床上的甜言蜜语能信吗
简直滑天
下之大稽。
他记起来了,记起当初他们一人为何渐行渐远,因为这女人想让他做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
这种事怎么能答应
如玉却没有想象中的大受打击,还维持着笑脸就一口啐在他脸上,面容狰狞道“天下无官不贪试问哪个官员是清清白白的我爹只不过拿了几万两而已,那也是他该得的”
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父亲有错,如果真要说错,那就错在被抓住了。
什么受苦的是老百姓,那些老百姓不想贪吗不是,是那些穷鬼没有机会贪,是他们无用。
“你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有什么资格说我爹”如玉骂道。
程璧瞠目结舌。
他呆愣片刻,向后退了几步,“你疯了,你疯了”
所以说打从一开始这个女人就不是为情所困,而是误信自己能带她脱离苦海,能为她那个死鬼爹正名。
一个念头从程璧脑海中缓缓升起
她利用我
我一手谱曲助她成名,她竟然利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