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便是银子,也有人讨厌,更何况人乎
同一时间,高丽使馆。
使团成员各自闭门歇息,有人悄悄来到王焕的房间,“殿下,您对今天的事,有何感想”
王焕叹道“这让我不禁想起大禄民间一句俗语,请神容易送神难。”
那位六元公看上去斯文俊秀,不曾想内核如此尖锐。说是帮着开化,但他也非无知孩童,许多人一旦来了,可就不那么容易送走了。
他的心腹听了,既欣慰又无奈。
真要论起来,人家趁机提条件也很正常,但关键就在于高丽的地理位置太过特殊。
要说大禄朝一点儿歪心思没有,打死他们都不信。
他们这趟来,本为求援,北拒强辽,可千万别躲开豺狼,迎入虎豹。
他忧心忡忡,“殿下,引狼入室,非同儿戏,此事处理不好,只怕便是千古罪人。”
总要有人背负骂名。
王焕苦笑,“我岂能不知只是便如辅政王所言,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王芝身为皇叔,头衔无数,为人狡诈且心狠手辣,王焕其实很难将他视为亲人。
那心腹略一沉吟,似乎下了某种决定,凑近了与他低声耳语,“不如祸水东引”
王焕第一反应是嫁祸倭国,可谈何容易但看到对方眼中稍纵即逝的戾气后,瞬间反应过来,“辅”
他惊得站了起来,然后马上跑到门窗外查看,也跟着低声叱道“你简直”
那心腹噗通跪下,以头抢地,额上直磕出血来,“辅政王奸猾,此番出使,名义上虽是您为主,他为副,可您瞧来了之后,凡事照样以他为尊。并非臣危言耸听,只怕万一出事,都会成为您的祸端,纵然归国,也与王位无缘了。”
他是王焕一脉,若王焕出事,他和家人也将死无葬身之地。
王焕听了,一言不发,良久,摆摆手,“起来吧。”
对方这番话,倒是触动他一腔心事。
他虽是王子,却非唯一的王子,更非最受宠信的王子,此番冒险前来,本就有些孤注一掷的意思,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正如他所言,事成之后,王芝必然会全力护送自己安全回国,可回国之后呢
王芝是辅政大臣,辅佐哪一个做高丽王,有区别吗
但想把责任推到王芝身上,谈何容易
王焕沉默良久,终于看向那心腹,“依你之见,我当如何”
对方上前一步,“留在大禄。”
留下
那与作人质有何分别
王焕才要回绝,却见对方似早已猜到自己的反应一般详说起来,“殿下,观天下局势,大禄强盛,容微臣说句大不敬的话,莫说辅政王,便是我国王陛下亲至,也不过徒叹奈何”
都是仰人鼻息罢了。
见王焕欲言又止,心腹便知他意动,趁热打铁道“大禄爱面子,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更何况殿下那国子监太学之中,也多有他国使者求学,殿下以此为旗号,谁也说不出什么来,谁又敢拿您当人质
且纵然大禄有心谋取高丽,也必要寻个正经由头,这叫出师有名但打仗总归要死人的,大禄周围也多有邻国虎视眈眈,想来他们也不会轻举妄动,相较之下,只怕另立新王更”
王焕怫然色变,才要高声又硬生生压住,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道“你要我做傀儡”
“殿下”那心腹再次跪地,苦口婆心道,“傀儡王亦是王,高丽偏远,地处狭小,大禄朝未必看得上,皆是我们认大禄为宗主国,受其庇佑,仍可保有家园,难道不好么看似变了,其实什么都没变呀这难道不正是我朝一直谋求的么”
既然回去一定是个死,不如向死而生,主动留下为质,努力换取大禄朝廷信任。
如此一来,高丽王势必也会看顾大禄的颜面,不敢轻易对付王焕的母
妃;二来若果然能有所回报,焉知来日不会直接被宗主国点为下一任高丽王
退一万步说,就算不当国王,当个藩王,也是一方土皇帝呀
王焕脸上青红交加,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居高临下冷笑道“届时你便是第二个辅政王,是也不是”
那人被戳破心思,一时慌乱,但很快又冷静下来,膝行上前,抱住王焕大腿低声哭诉道“殿下,纵然微臣有私心,可,可也是为殿下打算呀若不如此,难道殿下还有其他的路可走么”
一旦返回高丽,就只能成为王芝的替死鬼呀
替死鬼
王焕心头一凛,一夜未眠,脑海中全是今日“始作俑者”的影子。
次日“始作俑者”入宫,在城门口核对腰牌点卯时,就听后面有熟悉的声音笑道“秦修撰,你可瞒得我好苦啊”
扭头一看,来的正是几日不见的金汝为。
秦放鹤笑着见礼,满脸无辜,佯作不知,“金侍郎这话从何说起呀”
此处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金汝为先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