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声潮褪去,这才继续道“可朕转念一想,只是赠书,难免治标不治本,似高丽、倭国、暹罗等蛮荒之地,民智未开,便是送了再多书过去,他们也未必能读得懂。”
原本当下大禄实力便傲视群雄,国民自傲,而在场的又都是万里挑一杀出来的,自然更傲,所以听了天元帝的话,都觉得没毛病。
有问题吗
没有
那些地方的人就是民智未开啊,听说还有茹毛饮血的,衣裳都不好好穿,能读得懂圣贤书
到了这一步,已经有官员隐隐猜到点天元帝的意思,但皇帝本人不开口,内阁诸位不表态,他们也不敢轻易发话。
天元帝还在绕场发言,站得比较靠外的官员们,也能听见些了。
“如此一来,朝廷可以省下银子贴补自家百姓,周边诸国也能仰受圣人教化,岂不是两全其美”
等等,怎么就两全其美了
好多官员还没回过神来,都开始疯狂扒拉记忆,刚才陛下说了什么“亲至教化”
亲至,谁谁亲至去哪儿
不等所有人都理出个所以然来,现任国子监祭酒郭文炳便道“陛下思虑周全,非我等所能及,然教化事小,这书,果然就不赠了么”
怎么听陛下的意思,是要派文人出海,去那些藩国开启民智
若此事真成了,从何处拨人还不是自己手下的国子监大禄朝有名有姓的大儒谁不在国子监挂名
这,这如何使得
他虽未曾出海过,但也常听人说起,海路凶险,易生疾病,又有海中狼食人。纵然历尽千辛万苦,平安抵达,那些海外诸国吃肉都滴血的,路上全是粪便,一干王公贵族也都臭烘烘,各色香水香露便是为遮盖臭味所致那不就是野人嘛
天元帝转身望过来,“爱卿此言差矣,赠书归赠书,开化归开化,岂可混为一谈”
人都过去了,书在脑子里装着,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言外之意儒生是最主要的,只要人过去了,书么,差不多就行,自然就能省一大笔银子。
郭文炳听罢,便知天元帝几乎心意已定,恐无回天之术,不由心中发起苦来,暗自骂娘。
大禄看重文人,但凡混出头的,谁不是好日子过着又怎么愿意飘洋过海,去那荒蛮之地开启什么民智
他人生死,与我何干呐
可若陛下执意如此,势必要自己点人,这,这不是得罪人嘛
往好了说,是立功,可前提是能活着回来
且不说海路漫漫,能不能平安抵达,便是去了,必然什么都不习惯,背井离乡几年,堪比流放
苦也,苦也
郭文炳都不敢想,来日自己该如何自处。
这种苦差事,点了谁,不就等同于叫人家去送死么
历来赠书都是旧例,陛下怎么可能忽作此举必有妖人挑唆
不知是那个狗娘养的混帐王八羔子,可千万别叫他知道了
眼见郭文炳闭嘴,天元帝心情大好,转身问道“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你小子昔日反对朕对外兴兵时,怎不见今日神态
众朝臣也没想到天元帝会“一时兴起”,略一愣神,纷纷高呼
“陛下圣明”
从大义上来说,天元帝此举可谓感天动地,还真就挑不出刺儿来。
况且周边诸国也确实仰慕我国文化,昔日他们能派遣使者来大禄学习,大禄怎么就不能派人去当地教呢
户部尚书兼阁员杨昭率先出列,“陛下高瞻远瞩,仁爱天下,微臣敬服”
好得很
多派点酸儒过去,造书局就不用管我要银子了
结果还没高兴完的,就听天元帝又道“既然外施仁政,自然也不好苦
了自家百姓,造书局这边省下的银子,就拨到各地府州县学”
杨昭“”
还没捂热乎的,又要扔出去
他决定挣扎一下。
“启奏陛下,各处学里拨款已是历年之最,但凡成绩优秀者,又可作廪生之贡,免除赋税,非但可养活自身,亦可接济家人,实在不必再”
留点儿不行吗
纵然造书局省下五万两,可全国境内府州县学何其之多,发下去也只是九牛一毛,又要调动各处,你争我夺,何苦来哉
天元帝倒背着手,似笑非笑看过来,“依爱卿之意,是天下学子们都读得起书了。”
杨昭暗道不妙,可话都说回去了,况且临近年关,怎好讲些丧气话故而只是笑,“托陛下洪福,风调雨顺”
快过年了,各处递上来问安、上贡、拍马屁的折子多不胜数,现在天元帝一听这些话就反胃,毫不客气地摆摆手。
杨昭身为内阁成员之一,自然明白天元帝的作风,一见他嘴角下压,便知自己不该说。
可话一出口,覆水难收,况且缩减开销,本就是户部尚书分内之事,他倒也不怕皇帝因此事责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