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贼拿赃,你口口声声不公平,到底哪里不公平,有本事便说出来
傅芝早有预料,已然见缝插针浏览过章县排名靠前的数位考生背景资料,当下抓起下面两张试卷,“此二人皆是壮年,文章工整,辞藻秀丽,论见识、论学识,丝毫不在秦放鹤之下。”
周县令抬头看了他一眼“”
您口中那“不在之下”的,可是当初刚考完就被按在地上教做人了呢
方云笙不急不躁,抄着袖子看他,突然笑了下,口吐诛心之语,“华而不实,秀而不慧,不过皮囊。”
傅芝骤然变色。
他素来好模样,曾有人比之卫玠,自己也颇自傲,然现在方云笙却公然讥讽甚么“华而不实,不过皮囊”,明着是说那二人腹中空空,可暗里岂不就在指桑骂槐
不等他反驳,方云笙便乘胜追击,吹响反攻号角,“昔日郭隗向燕昭王谏千金买马骨,唐太宗喜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何曾以年少资历论短长傅大人只见此二人资历深,却不知那秦放鹤虽秀才之子,乡野山民,小小年纪却已作惠农论,已由周知县写了文书上交,不日便要随堂上呈,刻个选本不在话下今日考卷中又是文采焕然,更兼言之有物,小小年纪心系百姓,此乃大才也”
他一口气说完,复又伸手抓过傅芝手中考卷,话锋一转,“却不知得傅大人如此推崇之二人,痴长年华,又曾有何高论呐”
傅芝语塞。
在这之前,他何曾将这些连秀才都不是的考生们放在眼中自然不屑于深入了解,所以还真不知道秦放鹤私下里折腾了这么大动静
若果然如此
该死竟无一人提醒本官
傅芝吃了个哑巴亏,若继续争执下去,倒显得自己别有居心,只得作罢。
“本官不过代天巡考,既然方大人执意如此,倒也罢了。”他说了几句,便要起身离开,走到周县令身边时,又冷笑道,“惠农论本官且等着,看他是那本朝甘罗还是方仲永”
说罢,拂袖而去。
随着傅芝离去,室内气氛陡然一轻,众人整齐地吸了口气,都流露出劫后余生的侥幸。
周县令这才后怕起来,直觉浑身酥软,上前向方云笙问道“大人,这”
方云笙原本对他没什么印象,可今日他却敢以七品乌纱对上傅芝,可谓胆识过人,倒有些高看。
“区区一个小三元,陛下不会在意,不必管他。”
方云笙朝傅芝离去的方向瞥了眼, “你我问心无愧,论学识,论气度,姓秦的小子确实担得起此桂冠。况且世间也从不以年纪论英才,若果然只看年纪,你我还在这里折腾什么,不如挂印辞官,回家等死吧”
他傅芝也曾被人以“资历太轻、难以服众”质疑过,如今却来这里撒野,简直荒谬
周县令“是。”
果然还是气疯了
刚才是上了头,现在回想起来,由不得周县令不怕。
方云笙与傅芝明争暗斗,皆因他们背后各有靠山,又有家世,自然不惧什么,可他不过区区一届七品县令,但凡真闹起来,头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可即便如此,傅芝也忒过分了些,若他听之任之畏缩不前,事后方大人回想起来,也不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
另一边。
秦放鹤与孔姿清皆一夜未眠。
齐振业素来粗中有细,如何看不出秦放鹤有心事,只对方不说,他也不好开口问。
次日放榜,齐振业先看了一回秦放鹤的面色,试探着问“今儿”
秦放鹤将碗中红枣山药小米粥一口口吃尽,“去看”
哪怕是坏消息,他也不想从别人口中得知。
院试放榜非等闲可比,乃是最终确定的秀才名单,高中者皆可入县学、聆听圣人教诲,便都是圣人弟子。
故而知府要点起仪仗,先行前往城外文庙拜祭过,当着孔圣人相亲自写下名单,再由专门的报喜使者取走名单副本,一路冲回知府衙门的告示栏张贴。
孔姿清早便遣人在府衙对面的茶楼定了包厢,秦放鹤未多作解释,带着齐振业径直过去。
进门后看到孔姿清,齐振业还愣了下,慢一步才上前行礼。
这位孔家少爷他素来久仰大名,可今儿却是头一回共处一室,难免生分。
今日孔姿清也懒得计较甚么商户不商户,且既然秦放鹤敢带他过来,必然有其过人之处,暂且搁置不提。
齐振业借着喝茶心中盘算,看看这个,再偷偷看看那个,总觉得这俩人好像有什么秘密,满屋子就自己不知道,说不出的别扭。
日头渐渐升高,惨白的阳光晒得燥起来,空气中浮动着细小游尘,越发不清净。
桂生带人上了冰镇牛乳甜汤,雪白甜汤内加了切碎的桃子、蜜瓜、杏仁等果子块,大冰坨子里浸了小半个时辰,甜白瓷碗壁都沁出细细一层水汽。
秦放鹤舀了几勺吃了,胸中燥意果然去了几分,到底不过瘾,索性端起来一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