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年, 秦放鹤高了白了也长肉了,关中兄第一时间并没认出他来,愣了下才长长地“啊”了一声, “你啊”
不是,这娃也来考
他几岁老家这边都玩儿这么大的么
秦放鹤对他颔首示意, 同时也注意到斜对面的另一人神色微妙。
哦,熟人不止一个。
秦放鹤也记得对方,正是去岁年前县城宴会上因作诗同在褒奖之列之人,好像姓高十四还是十五来着。
不构成干扰,没怎么用心记。
大约对方没想到秦放鹤这么早就下场, 偏又刚输过一次面对几乎没有取胜把握的对手, 能有好心情才怪。
眼前一幕如此熟悉,像极了当初考公面试前的等候室
都互看不顺, 恨不得挑点什么错给你举报了,却又要维持表面和平, 气氛十分之扭曲。
在这一刻,时间门和空间门诡异的重叠了, 竟然让秦放鹤感到了久违的舒适。
他还挺喜欢对手那种看不惯,却又干不掉自己的样子。
临时拼凑的结保对子毫无情义可言, 众人都不废话, 飞快互签后便更飞快地离去。
倒是那位关中兄,似乎还没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实际上, 在看到秦放鹤的生辰年月后, 他看上去更震惊了。
本以为只是显嫩,没想到是真嫩啊
炽热的视线宛如实质,饶是秦放鹤想忽略都不成,只好转过身去问道“敢问齐兄有何贵干”
他背上都快被盯出窟窿了。
齐振业本来觉得自己有好些话想说, 可真到了这会儿,又觉得都没有必要,最终千言万语都汇成一句,“你厉害得很”
秦放鹤直接就给逗乐了,神情缓和,“夸得早了些,八字还没一撇呢。”
齐振业摇头,一本正经道“饿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可不敢,要不是饿达”
两人顺路,秦放鹤颇喜欢他的脾性,也乐得交个朋友,“听你的口音,似乎回来章县不久”
这话给齐振业提了个醒,他马上换成官话,只到底不习惯,说不两句就舌头打结,变成混杂着章县方言、关中方言和官话的大杂烩。
“我祖籍章县,后来爹娘去关中讨生活,饿在那里长大前些年饿达撵饿回来考试,哎呀,不适应,不适应得很”
他苦恼地摇着头,看上去非常烦躁又无奈,简直像一只被强逼着干活的大狗一样。
秦放鹤忍着笑意问“考了几回了”
刚才大家相互看过了契约文书,他这才发现齐振业是商户,难怪其他人都远远避开,颇有些避之不及。
细细想来,却也不算意外
去岁见过的齐家马车虽外观不甚华丽,但木料和做工都是顶好的,齐振业的外袍虽只是棉布,但近看就会发现是极精细的上等柔棉,又绣着花,行动间门偶尔露出来一点中衣边角,却是绸缎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夸耀之心,人亦有之,什么人会反其道而行之,将好东西藏在里面
答案只有一个商户
大禄律法明文规定,商人不得着绫罗绸缎,也是重农抑商的意思。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天高皇帝远的地方,都有人阳奉阴违,极尽享乐。或是如齐振业这般,外观低调,内里却都是好东西。
“今年是第五回”齐振业用力伸出一个巴掌,抖了抖,又翻转一圈,仿佛经受了无数磨难和愁苦,“饿达说了,这回再考不中就不叫回去,啥时候考中了再回。”
秦放鹤看向他的眼神中就带了点怜悯,“那就好好考。”
这是个被老子忽悠了的。
“考不中不许回去”,问题是,考中了马上就要入县学,想回都回不去
“那是想就能成的么”看得出来,齐振业是真愁,用力搓了把脸,“放羊也没啥不好么,哎呀,非来考试”
他之所以愿意说这么多,是因为秦放鹤在看了自己的户籍后并未如其他人一般抵触,难免有些亲近之意。
“哈哈哈哈”秦放鹤终于没忍住,当街笑出声。
转眼到了正月十,秦放鹤再次检查了装备,确认无误后就准备出发了。
县试并非一次性结束,前后共五场,每场之间门间门隔一到天不等,用来判卷、排名。
这样的安排无疑让异地赶考的考生非常不便,往返来不及,只能住在城里,连吃带住,家境普通的更要精打细算,平添压力。
之前去报名时秦放鹤就问过了,各处客栈都跟着涨价,贵的舍不得,便宜的又太差,脏乱不说,隔音也不行。
还是孙先生热情邀请他继续住在自己家,“外道了不是何必外头花冤枉钱且才过了年,又杂乱,万一撞上什么不不四的人,那才不划算。就住咱们自己家里,舒舒服服的好休息,相公切莫推辞,需得养精蓄锐才好,若果然得中,喜报说不得也要往家里送一份,且叫小人也跟着沾沾喜气罢”
眼下不是矫情的时候,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