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肉白菜大包 这里,有我的前程。(2 / 3)

一种极辽阔极遥远的存在,心驰神往。

“海之大,非亲眼所见难以描摹,可载万斤之巨,可容天地之远”

他从书本上窥探了广阔宇宙的一隅,却始终未能亲眼见证、亲手丈量,深以为憾。

五天一次的大集本就热闹,更兼临近年根,走南闯北的行人更多,这座平时不起眼的小城竟显出几分喧嚣来。

天冷,食肆前多架着大锅,各色汁水翻滚着,煨熟了一屉屉包子、炊饼,烫好了一碗碗面汤、肉片,令人垂涎。

临时拼凑的食材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化为美食,汹涌的水汽裹挟着香味四处流窜,横冲直撞蛮不讲理,化作一道道乳白色的汽龙,疯狂向上卷去,纠缠着消散在空气中。

汤底是猪骨架熬的,白花花香喷喷,骨髓都从敲断了的腔子里滑出来,细腻如膏。中间翻滚着喷香稀烂的下水、肥猪头,偶有豪爽的客人坐下,大声点菜“来一挂烫面,一碗猪头下酒,要肥些才好”

烫呼呼的面汤下肚,额头上都沁出汗来,淅哩呼噜酣畅淋漓。

末了舔舔嘴皮子,端起碗啜尽最后几滴浊酒,用力吐出一口带着荤腥的热气来,“过瘾”

行人的脚步声,牲口的蹄铁声,小贩的叫卖声,都混在一处,合着冷热香气,齐齐灌入秦放鹤的三魂七窍。霎那间,仿佛有无形的筋络将他和这座城捆绑,一起鼓动,血脉相连。

秦放鹤终于有了实感我确实在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活了下来。

很不可思议。

但,感觉不坏。

先去卖鸡蛋,三文钱两枚,一共九十三枚,因是熟客,鸡蛋也新鲜完整,掌柜的便多给了半个钱,合计一百四十文。

另有半车柴火和一罐羊奶也都卖在此间,柴火不值钱,老大一捆也才作价两文,倒是羊奶滋补稀罕,足足换得五文。

秦山不擅长算账,秦放鹤就在旁边帮衬,比那些伙计拨弄算盘珠子都快,引得掌柜侧目。

“好伶俐的小子,不如来我店里做活,管吃管住还有钱拿,日后说不得便是个体面管事。”

秦放鹤笑而不语,秦山却听不得这个,“我兄弟可是正经读书人日后要做官的”

众人闻言一怔,继而哄堂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小子好志气,做官,哈哈哈做官”

“敢情还是位老爷哩,失敬失敬”

“了不得了不得”

笑声中未必有恶意,可秦山仍有些羞恼,还要辩驳,秦放鹤从后面轻轻扯了他一下,平静道“走吧。”

类似的质疑他曾经听过很多,比如没人相信穷山沟出来的小子能考上首都的重点大学,也没人相信没有根基门路的他能国考上岸,靠近权力核心

但这些都不重要。

尘埃落定前的争辩是世上最没有意义的事。

直至出了店门,秦山还觉得满肚子鼓胀,忍不住愤愤道“什么混账话少瞧不起人了”又安慰秦放鹤,看上去简直比他本人更有信心,“鹤哥儿你打小就聪明,来日一定会中的。”

秦放鹤心头一暖,笑着点头,“会的。”

城内拥挤,拉着牛车甚是不便,两人先去存车。

秦海早就在粮店门口等着了,“二弟”

又见弟弟旁边站着个小小少年,有些瘦小,越发显出一双大眼,白净乖巧,迟疑片刻才不确定道“鹤哥儿”

秦山搂着秦放鹤的肩膀大笑,“大哥,小半年不见,认不出来了吧”

秦放鹤乖乖跟着喊大哥。

秦海抬手往两个弟弟脑袋上呼噜几把,又挨个提起来掂掂分量,“抽条了,俊了,也更瘦了,放下车,大哥带你们吃肉包子去”

他不善言辞,比起嘴上问候,更擅长用小山一般多的肉包子表达关心。

“吃,不够了再要”

两文钱一个的肉包子,足有成年男子拳头那么大,里面慷慨地塞满了猪肉白菜,鼓鼓囊囊。

菜肉都是大块,蒸熟后蔬菜汁液便同丰润的油脂融合在一处,晃晃悠悠在包子皮里打转。光滑的小麦面皮微微泛黄,蓬松而柔软,好些褶皱都被汁水浸透了,阳光下清晰地泛着油光。

刚出笼,还有些烫,趁热咬一大口便要“呼哧呼哧”溢出满满的喷香的热气来。

若贪心时,忍着烫叫那热气在嘴巴里多待一会儿,只一会儿,淳朴的咸香就沁出皮肉,遍布毛孔,游走五脏六腑,一起从七窍中沁出。

粗犷,豪放,乡间小吃追求的就是一个过瘾解馋。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秦山一口气吃了五个,撑得肚皮溜圆,就连秦放鹤,也塞下去三个。

粮店里管饭,秦海并不吃肉包子,叫伙计取了一大张草纸将剩下的包起来,预备给两个小的带回家去。

“街东头有耍把式卖艺,去看不”

秦山有些心动,犹豫了下却说“大哥,我们想去书肆看看。”

书肆秦海了然地看了秦放鹤一眼,眉宇间不自觉柔和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