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宋令枝往前走去,青石板路上落下三道渐行渐远的影子。
沈砚眸光阴寒如冰刃。
噩梦
他轻哂。
宋令枝口中的噩梦,是他吗
绵延日光落在脚边,枣泥糕软糯甜腻,碰巧孟瑞也在。
宋令枝命白芷沏上一壶好茶,亲自端给孟瑞。
“孟老先生,请。”
孟瑞连连摆手“贺少夫人客气了,老夫自己来便是。”
余光悄悄在宋令枝脸上打量,明眸皓齿,点如染眉,母家是天底下赫赫有名的宋家,夫君又是新科状元。
这样的人,本该一生顺遂无虞,偏偏让沈砚看上了。
孟瑞无声在心底叹口气。
还真是造化弄人。
许是孟瑞愁容满面,宋令枝唬了一跳,
以为是祖母的身子又不好。
她焦灼不安“孟老先生,可是我祖母的身子有恙
孟瑞摇摇头贺少夫人多虑了,老夫人如今已无大碍,只要细细调理,三日针灸一回,便可大安。”
他目光在宋令枝脸上端详,“恕老夫冒昧,贺少夫人可是患有寒症”
宋令枝点点头“我先前、先前落过两回水,自那之后,身子常常不好,如今还吃着药。”
她一手揉着眉心。
宋令枝其实也不知,自己的寒症是因着落水,还是沈砚先前给自己的喂的丸药。
或许,用下毒二字,更为妥当。
孟瑞沉脸凝眉“老夫冒昧,可否为夫人请平安脉”
宋令枝笑得温和“孟老先生客气了。”
说着,她又命白芷取来迎枕,拿丝帕垫在手上。
日光透过纱屉子,满园无声,偶有蝉鸣想起。
廊檐下悬着金丝藤红竹帘,三三两两小丫鬟凑到一处,躲在檐下看着湖中锦鲤。
屋内,宋老夫人自缂丝屏风后转出,沉香木拐拄在手中。
瞧孟瑞满脸凝重,宋老夫人跟着心事重重,担忧心急。
“老先生,可是我这孙女身子有碍先前在江南,请的大夫都说是寒症,别是误诊罢”
孟瑞拱手“老夫人莫急,贺少夫人确实是体寒,只是”
余光瞥见宋令枝脸上的紧张,孟瑞当即将“中毒”咽下。
宋令枝身上也中着销金散,许是下毒剂量少,且又有玉寒草调理,宋令枝症状比沈砚轻许多。
宋老夫人紧张不安“只是什么”
孟瑞笑着摇头“没什么,只是贺少夫人体寒,平日膳食得多费些心思。那些生冷寒性的,都不宜碰。”
孟瑞神通广大,既能将自己从阎王爷那救回,宋老夫人自然对他深信不疑。
她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有劳孟老先生了。”
日落西山,众鸟归林。
青松抚檐,宋令枝亲自送孟瑞出府。
秋雁和白芷亦步亦趋跟在身后,不远不近跟着。
宋令枝往身后轻瞥一眼,白芷和秋雁了然,当即立在原地。
晚霞满天,宋令枝朝孟瑞福身行礼“方才谢过孟老先生。”
她唇角勾起几分苦涩无奈,“祖母本就身子欠安,实在不能再为我忧心了。若是知道我”
宋令枝欲言又止。
倘若祖母知晓自己身上还中着毒,怕又得悬心,日夜难眠了。
宋令枝垂首低眉,“只愿我这身子,还能撑久些,莫再让祖母忧愁了。”
孟瑞低声“少夫人莫多心,老夫瞧着宋老夫人今日精神倒是好了许多,长辈挂念晚辈,也是人之常情。”
孟瑞在宫中担任太医多年,自然晓得察言观色。
知道宋令枝不愿提起当今圣上,孟瑞连“销金散”三字
也不提,只拿别的话岔开。
入了夏,转眼又是端午。
宋瀚远挂念远在江南的妻子,早早命人将姜氏接到京城,府中上下难得热闹。
儿子孙女女婿都在眼前,又是大病初愈,宋老夫人喜不自胜,命府中上下都挂满彩绸,又赏了银钱。
满园花团锦簇,蝉鸣声声。
今儿是端午,厨房早早做了粽子,老年人吃不得糯米,且宋老夫人才大安,也不敢胡吃海喝,只招呼着小辈进食。
“这要是在江南,我定要寻最好的戏班子,在望仙楼唱上三日。”
宋瀚远笑着道“母亲若是有这个兴致,儿子也可寻京城最好的戏班子来。”
宋老夫人摇摇头“罢了罢了,这是在京城,还是莫太招摇了。”
话落,又笑着望向宋令枝,“我听柳妈妈说,贺鸣早早出府去了。”
宋令枝笑着道“是。”
为今日的龙舟赛,贺鸣近些时日可累坏许多,不仅是他,翰林院一众侍读学士都苦不堪言。
往年龙舟赛,只有军营的将士参加。不知今年圣上是怎么想的,竟让他们翰林院也跟着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