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上京赶考,她可陪着人去,也可在家掐着手指头数日子,或是回府寻祖母游乐,陪祖母看戏听曲。
若是有了身孕,她还能跟着白芷学针黹,给小孩做虎头鞋。待孩子大些,贺鸣也能口传手授,亲自教导小孩的功课。
他们本该同天底下所有的寻常夫妇一样,日子平淡如水,无波无澜。
“为什么”宋令枝不甘心,“你明明不喜欢我”
为什么还要出现在她面前,亲手敲碎她平静的日子。
她和沈砚,本不该再有交集的。
长夜氤氲,苍苔露冷,夜寒。
嫣红喜服曳地,贺鸣的伤口虽不再往外渗血,看着却仍是狰狞可怖。
宋令枝无力闭上双目,指甲掐入掌心,她努力维持脸上的镇静。
“沈砚,我可以当今夜没见过你,只要你马上离开”
宋令枝唇角挽起一抹苦笑,那双浅色眼眸落满泪珠,宛若秋水盈盈,“我早就不喜欢你了,你也不喜欢我。我们当就此别过,再不复相见。”
黑夜如墨,急雨骤歇,只听零星雨珠自檐下滚落,渐起一地的泥泞。
屋内烛火摇曳,苟延残喘,似一位耄耋老人,只身撑起一隅的亮色。
沈砚逆着光,颀长黑影笼在宋令枝身上,他垂眸低眉,似低声呓语“不、复、相、见”
沈砚勾唇,望向宋令枝的目光中有讥诮,也有嘲意。
“不可能。”
懒声丢下三字,沈砚起身,大红绛纱袍自夜色轻拂。
冷意自地上而起,侵肌入骨,宋令枝只觉后脊生凉“那你想要什么”
通透铜镜映出宋令枝惨白无血的一张脸,再往下,是贺鸣染红鲜血的袍衫。
刺眼夺目的鲜血透过指缝,一点一滴落在地上。
宋令枝声音轻轻,“沈砚,你也想杀了我吗”
前世的纠葛宋令枝早就身心俱疲,她无心再来一遭,也想不通沈砚为何纠缠自己不放。
“若我死了,你是不是就”
背对着自己的那道身影终于不再往前,沈砚转首,目光不偏不倚撞上宋令枝。
绛纱袍衫松垮,夜深露重,袍衫好似也沾染上些许阴冷之气。
指间的青玉扳指轻轻转动,沈砚望着宋令枝,久久不曾言语。
房中落针可闻,只余烛光摇曳。
良久,方听得头顶传来沈砚的一声轻笑。
“宋令枝,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
沈砚语气轻轻,“你自然是要死的。”
他一步步朝宋令枝走去,黑影似化不开的浓雾,将宋令枝层层笼住。
宋令枝知晓那么多将来之事,自然是留不得,只是如今还不到时机。
沈砚眸光冰冷,垂眸睥睨。
不止宋令枝活不成,还有整个宋府。
他向来只信宁枉勿纵。
喜房的红烛燃了整整一夜。
大病初愈,宋令枝本就精神不济,经此一遭,又连着发了一夜的高烧,再次醒来,已是三日后的晌午。
日光满地,园中柳拂香风。
宋令枝扶榻而起,榻上的红枣莲子早被白芷秋雁收走去,只剩案上烛泪点点。
槅扇木窗上还贴着大红喜字,宋令枝扶榻坐起,三千青丝轻垂在腰间。
喝了一小碗燕窝粥,她精神总算好些,又命白芷将房中一应“喜”字摘下。
白芷诚惶诚恐“姑娘”
宋令枝大婚之夜,她和秋雁被迷香放倒,再次醒来已是天明。
天翻地覆,本该服侍他们的奴仆婆子,如今却全都听令沈砚一人,成了监视宋令枝的人。
白芷嗓音喑哑,她还不知沈砚的身份“姑娘,那不是严先生吗,他怎的成
了如今这副模样还、还将姑娘困在此处”
严先生。
三日前沈砚的言语犹在耳边,沈砚疑心重,又是那般的心狠手辣,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若是白芷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可能宋令枝明日就能见到她的尸首。
宋令枝心口打颤,冷汗涔涔,宋令枝贝齿紧紧咬住红唇“莫再提他。”
园中定有沈砚的眼线埋伏,宋令枝不欲多言“贺哥哥呢,他可还安好”
白芷“贺公子一切都好,姑娘莫急。严、严公子身边那人替贺公子瞧过了,说只是失血过多,那一剑未伤及要害,并无大碍,只需将养些时日,便可大好。”
贺鸣是受自己所累,方落得这样一番田地。
宋令枝轻声“他在哪,我过去瞧瞧他。”
东次间内。
青纱帐慢轻垂,贺鸣静静躺在天然罗汉床上,肩上的伤口裹着厚厚的纱布,秋雁半跪在脚凳上,眼睛哭得红肿。
闻得宋令枝的声音,她端着漆木茶盘,轻手轻脚挪步而出。
“奴婢才刚给贺公子喂了药,姑娘放宽心,这儿有奴婢守着。”
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