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自己抱着被子打滚,你看我们,晚膳后都黏了一个半时辰了,你不要连睡觉都来抱我,我要喘不过气的。”
苏明雅的话戛然而止,顾小灯闭上眼贴了贴他的掌心,到底将他哄过去了。
“娇气。”他松开顾小灯时又这么说他,“娇娇。”
这一夜好说歹说,顾小灯有惊无险地独睡过去,翌日十五,他凭着平日的作息在天亮前醒了过来。
他迷糊间慢慢爬起来,银铃在被窝底下发出闷响,他意识到自己在一个没有窗的地方,嗳了一声醒过神,抬眼一看更是激灵。
说好分床睡的苏明雅竟披着斗篷倚靠在他的床尾睡觉,眼睛仍闭着,眼下一片淡淡青色,左手里还垂着那串随身年久的深红佛珠。
短短两天,顾小灯就已经在他这得多了惊吓,心嘲到底是个不堪信任的疯人,现在看苏明雅黏在床尾也不觉稀奇,总之不要来辱他就是。
趁他未醒,他反倒能瞪圆眼睛上上下下审视他。
目光掠到苏明雅手上时,顾小灯看到他袖下的手腕布着好几道陈年旧疤,看样子曾割出几次深腕,也似轻生。
“也”之一字,自是他先从顾瑾玉那听来、见得的寻死行径。
顾小灯看了片刻,自落水后醒来,每见一个故人,他就总处在震惊当中,天外有天,惊又有惊。
茫然和惊惶像无形的镣铐覆盖在他四肢的银铃上,他反反复复地体会他的一夜与世人七年的长隔。
醒来三十几天,世事剧变仍然能一次次轰开他的感知,叫他一遍遍震骇。
他的适应力实在跟不上趟。
苏明雅看起来十分疲惫,他合该做他的权臣,高枕富贵乡,病卧美人怀,而不是像现在狗一样地扒着床尾。
何至于此呢他真实的药血也好,飘渺的感情也罢,值得这些从前待他高高在上的贵胄们撕面,一个个变得烦人、讨嫌、疯魔吗
他惧怕苏明雅,就像惧怕横变的世间。
顾小灯出了会神,想了想,试着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晃,看看苏明雅的反应。
铃声一大,苏明雅便惊醒了,险些摔倒到地上,左手里的佛珠便没握住滑到了地面。
他睁着血丝遍布的双眼看顾小灯,呆了几瞬,面无异色地朝他笑着道早“小公子,佳节好。”
这句话是前日顾小灯到东区铺子里买衣服时,那胖婶子同他打的招呼。
彼时顾瑾玉羡慕一个陌生人能得顾小灯热火朝天的交谈,背地里窥伺的苏明雅也差不离。
顾小灯一时没想那么多,只是有些防备和无奈,装傻充愣地问“苏公子怎么在这啊都说好了分床睡的,你不守信。”
苏明雅有些迟钝,眼神也浮现了几分恍惚,不知是长夜难眠短睡后的神志不敏,还是终于从浑噩的七年岁月里醒过了神,温温柔柔道“我没有上你的床。我怕你跑了。不看着你,实在不安心。”
顾小灯心想,你也知道我想跑,知道何必关着我,好言好语地约见,总比眼下这尴尬怨怼惊惧强。
他也不想刺激他,便伸着懒腰下床去,大摇大摆地踢踢脚举举胳膊“现在安心没有”
动作间头发长短不一地飘,顾小灯捋捋耳边齐肩的短发,哼哼唧唧地抱怨“苏公子现在信佛了,可别哪天心情不好剃光了我的头发让我就地出家,我不想当和尚的。”
苏明雅下意识去拨佛珠,发现不在手腕上时懵了,呼吸急促地四下寻找,待从地上收回,戴到伤疤上时便重归平静。
他抚着那些石头珠子汲取安定,目光缱绻地望着顾小灯“不出家,怎会让你出我只盼望着你进我的家。”
顾小灯麻利地披好了外衣,掠过头发被割的不满,直截了当地顺着他的话伺机一挑“苏公子的家很大,亲人也多,以前就听说你家二姐三姐都是女中豪杰,还有你二姐夫安先生,我能有幸见见他们吗从前
十五六七岁时,我是进不得你家的门槛的,你家那些贵人们也不把我放在眼里,现在呢”
他想着试探一下,先一步一步给苏明雅垫点心理作用,往后多缠一缠,磨一磨,没准就讨来了多见一个外人的机会。
“现在自然不同,你会见到他们的,整个苏家都为你敞开,没有人再敢拒绝你。”
苏明雅的回答如顾小灯猜想的一样,更天花乱坠的望梅止渴都有过,苏明雅张嘴就来的谎言,就跟母鸡一撅屁股就下蛋一样。
顾小灯凑到他跟前,笑意盈盈,顺畅地问了苏家的其他人“好啊,那其他人呢虽然从前苏家拒我于门外,但苏家也有一些人我是认识的,从前在竹院一直跟随你的那两个仆从,还有小鸢呢这么多年过去了,小鸢只怕比我高了吧。”
对这些苏家内低层级的人,苏明雅的应答便痛快了“你听话,过两天就能让你见到。”
顾小灯从善如流“我几时不听苏公子的话呀,身家性命也曾都凭你发落,苏公子自己不要那么听话的小灯的。”
苏明雅眼中的血丝似乎更多了,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