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见病,所以治愈的希望很渺茫。
她和黄雀一样,是单亲家庭,靠母亲一个人打好几份工为她治病。
然而这世上有些病,不是有钱就能治好的。
她甚至不能排队站太久,现在就连摩天轮也坐不了,只能坐在游乐园的椅子上休息。
看了一会儿之后,黄雀突然对她说“你快死了。你知道吗”
女孩低下头,看着自己穿着漂亮皮鞋的细瘦脚丫,晃了晃。
“知道。”
“除了来一趟游乐园,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黄雀问她。
女孩想了想,歪头问道“你能给我妈妈很多钱吗我看她最近总是躲起来偷偷咳嗽,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她说等她赚了很多很多钱,我和她的病就都能好了。”
“可以,”黄雀说,“你妈妈会有很多很多钱的。但是到时候你已经死了,也看不到了。”
女孩吸了吸鼻子,有点伤心“我不喜欢你,你说话不好听。”
“巧了,”黄雀眺望着远方说,“我也不喜欢你。”
明明快要死了,但却依然比她当初拥有太多的一个小孩。
黄雀看着这个孩子,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嫉妒。
这对母女没有钱,却有很多爱。
相比之下,她什么都没有。就像是一条路边的丧家之犬,永远只能隔着玻璃,远远地看着其他人的幸福。
“如果我妈妈有了很多很多钱,但是没有我,”女孩突然说出了一番很成熟的话来,“或许她就不会生病了吧。”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想过这个问题,”黄雀说,“但是没有如果。从我出生且没死的那一刻起,我就再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就是这双看似干净的手,剖开了仇人的血肉,挖出了他尚在跳动的温热心脏,摆在了母亲的坟前;就像是儿时每一次拼尽全力想要考到第一名,拿着满分卷子狂奔回家,只为了得到那个冷漠女人的一句简短夸赞一样。
但黄雀知道,这些都不过是徒劳而已。
那个女人打她、骂她、嫉妒她,有时撕扯着她的头发,用烟头烫她;有时又抱着她哭泣道歉,说自己离不开她。
黄雀总是怀疑,她是否从来没有爱过自己。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生下她
“走吧,”她站起身,回头对着女孩说道,“童话时间结束了。”
女孩抿着唇,坐在长椅上没有动。
她忽然对黄雀举起自己右手的小拇指“来拉钩吧说谎的要吞一千根针。”
“拉什么钩”
“你要答应我,给我妈妈很多很多钱,”女孩认真说道,“虽然我不知道钱有什么好的,但我希望她快乐。”
黄雀看着她。
女孩执着地朝她伸出了小拇指。
还像是怕黄雀看不到似的,又主动往前伸了伸。
黄雀突然笑了,是很僵硬很不自然地那种笑。
“没有你,她怎么快乐。”她轻声道。
心底有一个小小的、虚弱的声音在反驳她
没有你,她才快乐。
这是属于七岁黄雀的声音。
“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听着面前憔悴女人嘶声力竭的声音,黄雀的后背撞在钟楼阁楼锈迹斑斑的栏杆边上,脊背传来钻心疼痛,内心却由衷感到了一阵快慰。
活了二十多年,她从未像今天这样高兴过。
哪怕是亲手杀死最后一个仇人的那一天。
“你的女儿没事,”她甚至还和颜悦色地冲正拎着自己领口的暴怒女人笑了笑,主动安抚她,“她很可爱。”
女人却当她是在威胁自己,是啊,一个连环杀人犯,每一个受害者的尸体还都被残忍分尸,这样一个恐怖至极的女魔头绑架了她的
女儿,你指望她能像警方劝导的那样保持理智、等待救援
她就像是一头发狂的母狮子一样,把足足比她高出半头的黄雀恶狠狠地压在了钟楼的栏杆上,枯瘦干裂的手指死死地掐着黄雀的脖颈,用仿佛在泣血一般的声音嘶吼道
“我告诉你,我得了肺癌,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你要是敢动我女儿,我就敢跟你拼命我拉着你个畜生一起死一起下地狱吧”
“冷静一点,我看过你的病历,”黄雀艰难地冲她笑了笑,面前这个女人为了保护自己女儿豁出一切破釜沉舟的威胁,却似乎给了她一种莫大的安慰,“肺癌早期还是可以治疗的。”
“可是我没有钱”女人歇斯底里地冲她喊道,“我为了给我女儿治病,早就花光了全部积蓄了你想要钱,为什么要冲着我们来”
看到黄雀脸上淡淡的笑容,她的精神几乎快要崩溃了,身体在高楼天台的狂风中摇摇欲坠,甚至就连站都站不稳。
她用熬的通红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个因为窒息而面色发青、神情却诡异安宁的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