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弗唯的性格,请她吃两顿大餐,送一件用心礼物,她就敞亮地翻篇过,再也没有任何遗恨,不像孙子心思要深得多。
“等哪天有机会吧。”
实际上,韩致远理解爷爷的意思,却不好解释并没有矛盾。他和楚弗唯从没有深仇大恨,单纯行驶到某个岔路口,莫名其妙就淡了。
或许是,她在某次课外活动时,裤子猝不及防沾染殷红;或许是,他的个头不断地攀升,在清晨醒来时过分躁动。
两人不可能像过去般肆意扭打,就像她说得一样,高中该成熟点了。
但韩致远时而会感到遗憾,对于情感贫瘠的他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深刻意识到,她不再希望别人聊天时,将双方名字挂在嘴边,甚至会为此厌烦。如果是以前,她听闻他参加某个赛事,必然要兴冲冲地赶过来,现在却避之不及,生怕会产生联系。
韩致远知道自己在失去。
这种失去感跟父母离世不同,不是猛然碾过的巨大车轮,而是指间随风流逝的细沙,一点点,又一点点,握不住的沙粒不断落下,只剩徒然紧攥成拳的手,掌心廖剩无几的颗粒。
他不好细究这份情绪,被迫用寡言来回应告别,眼看童年的纯真渐行渐远,但逐渐长大的自己无能为力。
当然,克制和隐忍也有爆发时刻,他同样有阴暗或怨念,像憋着气不让她如意。
高二时,班级里要调换座位,让班委们征集意见。韩致远路过班长的座位,意外瞥见楚弗唯的名字,她身边却换了人,并不是他的名字。
崭新的座位表上空空荡荡,唯有那两个名字格外扎眼,以至于韩致远心生愤懑。他暗叹她当真执着,心急如焚地甩开自己,一有机会就拉开距离。
滞涩和酸涩感在心间弥漫。
但他被她折腾过那么多次,故意跟她作对一回,应该没什么问题
心念一起,韩致远伸手划掉她旁边的名字,重新写上了自己。
刘沛目睹此景,忙道“唉,你不跟林听说一声”
“说什么”韩致远挑眉,“你告诉她,是我改的就行。”
“行吧。”
刘沛如何跟林听转达此事,韩致远并不知道,但他想过楚弗唯来找茬儿,自己要用何种态度应对。
可惜的是,楚弗唯对此无动于衷,没将换座位放眼里。她照旧上学听课,对韩致远熟视无睹,倒让他愈加气闷,只当她为划清界线,一句话都不愿多说。
双方关系的缓和是高二上学期,学校迎来了学生会改选,楚弗唯和韩致远都成为候选人。
国际化高中有一点不好,除了关注学生的分数外,成绩单上还记录在校活动,甚至有慈善公益等项目。
两人为了给档案增光添彩,不得不参与学生会,加上是老对手碰头,赋予不同的竞争价值,主席竞选变得白热化。
楚弗唯和林听关系极佳,班上女生少不了为她拉票,还到隔壁呼朋唤友、叽叽喳喳。
班里男生惨遭冷落,等她们一窝蜂地出去,才有私下聊天的环境。
有男生遥望嬉闹的场面,酸溜溜道“用得着这样吗她爹跟徐校那么熟,本来就是走个过场,干嘛那么费劲,还隔壁班拉票。”
刘沛愕然道“这话什么意思”
“不是么”那人看不惯楚弗唯的张扬,他双手插兜,随意地吹嘘,“真要比能力,韩致远比她厉害多了吧。”
这是经典的打压话术,自己比不过,就搬来一个。
此话一出,韩致远原本低头看书,闻言却抬起眼来。他上下审视对方,紧接着发出轻笑,面覆寒霜的五官都柔和两分。
男生见他笑了,顿时更加来劲,刚想继续出言抹黑,却听到他冰冷发问。
“你觉得她有必要耍阴招,还是觉得我关系没她硬”
韩致远目光幽黑、嘴角噙笑,却是轻蔑嘲笑,如同观摩小丑。他的眼神如刀,简直能将人凌迟至死,让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尴尬和窘迫瞬间蔓延,说话的男生面红耳赤,脸上火辣辣得疼,被噎得下不来台。
旁边人妄图打圆场“他也是夸你”
“他也配”
干脆利落,毫不留情,堵住了所有路。
韩致远向来是知分寸的人,表现疏冷却不会失礼,从头到脚都展现教养,但要是想让谁丢脸,也会做到不留余地。
没人知道他怒意何来,竟能将话说得那么绝。
韩致远根本不在意现场的人,从容不迫地起身,转身就离开教室。他现在看什么都不爽,胸腔里堵塞着一股郁气,总觉得外界都在分化他和她,迫使二人背道而驰、越走越远,甚至在聚光灯下尖锐对立,将他的情绪撕扯得乱七八糟。
韩致远迫切想改变什么,即便回不到过去,至少不该是这样。
他的步伐很快,刘沛赶忙跟上。
“他嘴欠,你别理他”
走廊里,刘沛追了出来,又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