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他心中浮现诸多猜测。实情如何,还需当面才能确认。走到厢室前,县大夫压下心中思绪,镇定神情,推门走入室内。
“许内史。”
“壬大夫。”
双方见礼后落座,许放不再如之前闪避,直接言归正传,道出自己前来临桓城的目的。
“我奉命而来,有要事告知。”
说话间,他递上携带一路的竹简。
竹简包裹在麻布中,撰写的文字不长,内容却是触目惊心。县大夫从头至尾浏览一遍,眉心再未舒展,眼底燃起怒色,简直难以置信。
啪地一声,竹简被扣住。
他抬头看向许放,目光灼灼,声音低沉 “此事当真”
许放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从袖中取出一张舆图,不紧不慢展开,让县大夫和主簿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城邑图
“正是。许放颔首,仔细折叠舆图,重新收回袖中,正色道, “若非阻拦及时,此图已被送出
宫,落在费氏手中。
怎能如此,安敢如此
县大夫猛然一捶拳,牙齿咬得咯吱做响。
主簿拿起摊开的竹简细看,双眼猛地瞪大,当场瞠目结舌。君上要将临桓城封给费氏
“事情未成。”许放点出实情,神情肃然,凛若冰霜, 一次能拦,两次、三次又该如何君上一意孤行
破祖宗之法,此前早有先例。事关重大,恐危害国祚。
县大夫面沉似水,主簿沉默不语。
室内陷入寂静,落针可闻。
公子珩派许内史前来,想必已有对策
县大夫看向许放,表情恢复镇定。
冷静下来之后,脑中转动飞快。他料定对方有备而来,找上自己应该是已有腹案。
公子确有吩咐,端看君敢不敢为。许放凝视县大夫,话语中饱含深意。
县大夫目光微闪,看着许放默不作声。
四目相对,视线如利刃绞杀。
双方在默中对峙,直至一方败下阵来。县大夫率先收回目光,声音变得紧绷 “无害晋国,章有何不敢为。”
善
许放拊掌大笑,向身旁人伸手,后者递上一只扁平的木盒,盒身上没有任何标记,唯有金色铜锁格外醒目。
“请君亲手打开。”
木盒递到县大夫手中,一同递来的还有一把钥匙。
盒身入手的刹那,壬章突觉掌心一沉。
钥匙旋开铜锁,盒盖掀起,盒中静静躺着三卷竹简,还有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像一个不规则的椭圆,一端开口,不知是何用途。
主簿探头看一眼,对盒中物分外好奇。碍于身份限制,没有马上开口询问。壬章略过怪模怪样的东西,拿起竹简细看。
看过第一卷,他面现震惊。看完两卷,他百感交集,隐隐现出激动。
看到第三卷,他已是心潮澎湃,抑制不住喜色。
许内史,此物果真如信中神奇壬章拿起盒中的马掌,急切问道。“我等坐骑均钉此物,君何妨亲自一观”许放建议道。
好。
县大夫当即起身,迫不及待去往马厩,牵出一匹骏马。
他顾不得袖摆沾染尘土,亲自蹲下身观察马蹄,再令人策马跑动,细看马的状态,兴奋之情溢干言表
有此具,战马长途奔袭,何愁兵锋不能远指众人回到厢室,县大夫一扫之前的犹豫,当面向许放承诺,一
定不负公子珩所托。
“章亲笔书信,烦请许内史转交公子。”
“我定将此信转呈。许放顿了顿,又透出一句话, 公子曾言临桓城为晋东出要道,以城为要塞,荒漠之土、世仇之地尽可取
言语豪迈,野心可见一斑。
县大夫和主簿对视一眼,想到关于公子珩的种种传闻,迫不及待想赴肃州,亲眼见一见这位凶横霸道智慧过人的嫡公子。
当日,许放一行人留宿县府。
不多时,一则消息在城内传开,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迅速传遍城内,闹得满城风雨。
“君上要封临桓城给氏族。”
“君上要破祖宗之法”
“我等为国杀敌,对君上忠心耿耿,君上却舍弃我等。”
昏君无道
在流言沸反盈天达到顶峰时,县大夫又抛出一则消息,瞬时如水落热油,城中上下一片哗然。“日前祭祀,国君登天祭台,竟在祭台上昏倒”
敬奉天地鬼神的时代,晋侯在祭祀中昏倒,无法完成仪式,简直骇人听闻。
随着流言越传越广,关于他的种种作为也广为人知。消息由临桓城向外扩张,逐渐蔓延至晋国大半版图。
“君上昏庸无道”
改封临桓城,宠庶灭嫡,纵容氏族仇杀,使得朝政混乱,以致于祭祀不能完成,分明是遭受上天惩罚
传言持续扩散,情况越演越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