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会受这样委屈的。
他依旧是从没有炭火却温暖的屋子里起床,用温水擦一擦脸,浸一浸手,再漱漱口,喝一杯热茶。此时厨房应当给他上茶点了,有贴身的内侍就过来问,太师今日想吃些什么
童太师皱了皱眉,“没胃口,随便用些清淡的就是。”
内侍跑了,内侍又跑回来了,“禀太师,朝真帝姬至。”
童贯半躺在椅子前,一个手法十分精熟的女使正替他梳理胡须,听了就很纳闷,“帝姬
”
帝姬来了,一见到帝姬,童贯吓了一跳,“如何是这样的气色快让厨房送些汤水上来”
虽然顶着一张又青又白又黑眼圈的脸,可帝姬笑盈盈的,“正来报喜”
童贯就懵了,“我有何喜可贺”
“童太师查得耿守忠勾连金人,意图投敌叛国,遂假意撤军,观其动向,此贼果有异动,全赖太师兵发石岭关,擒贼首,明典刑这是太师查抄出来,耿守忠与金人勾结的书信,证据凿凿”她一伸手,身后的宫女立刻给她递上了一叠书信,“太师初至太原,为大宋除一害,为此战立一功,爹爹与诸位相公岂能不动容我岂能不来道喜呢”
太师动容了,他皱着雪白的眉头,接过那一叠书信,一封封看了起来。
看完了,太师终于镇定下来了。
“帝姬如此待老奴,”他说,“老奴受之有愧。”
“太师忠心为国,”她说,“何愧之有”
“老奴有愧,”童贯说,“愧在不知当以何报帝姬”
她那张又青又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一丝很顽皮,甚至是轻佻的笑意。
“若我想要九哥更进一步,太师也能帮我吗”
似乎是从帝姬贺喜时起,屋子里的人都撤了,就只剩下一位年轻的帝姬,以及一个垂垂老矣的宦官。
老人沉默地望着她,半晌才开口,“这话不该老奴与帝姬说,但若帝姬一心问,老奴便多说一句若帝姬是位皇子,太子也当避一头才是”
她的眼睫忽闪忽闪动了两下。
屋子里又陷入了寂静,只有不知道什么时候送上来的汤羹和点心,散发着倦怠的热气。
她在那一瞬间,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些隐秘的愤懑,那种愤懑初时像是只有一个火星,但很快就席卷了她整个头脑
若她是个皇子他们说,若她是个皇子
她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和注意力。
“我那些哥哥们苦读不辍,三哥还是个状元才呢”她嬉笑道,“幸亏我是个帝姬,不与他们比”
童贯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她,忽然微笑着点点头,“虽是位帝姬,眼下却也当为国筹谋才是。”
“眼下眼下须得是太师的捷胜军去驻守石岭关,将灵应军还回来,”她说,“只是领兵者一定要可靠。”
童贯听了这话,就垂了垂眼帘,“帝姬以为呢”
帝姬就举起一只勺子,伸向了面前的汤羹,“童翁这样问我,定然以为我要为麾下的小武官们讨功劳了我却觉得,王总管可靠极了”
称呼从童太师换成了童翁,童太师也就跟着进入了童翁模式,喊了外面等着的内侍和女使们进来,热热闹闹伺候帝姬吃早饭。
“老奴想清楚了,帝姬是世外人,不看重这些俗物,”童翁说,“老奴供奉些香火钱如何”
帝姬咬着一块点心,用力点头。
童贯那双苍老的眼睛里迸发出了喜悦的光。
他是个富可敌国的太监,寻常卖官鬻爵,过手的金银像河水一样,可还从来没花过这么值的钱花个几十万贯就能将自己生涯最大的危机抹平,这怎么说这是天大的便宜
什么勋贵将门,相公谏官的,打赢了这一仗,他老童就是官家手下第一号人物帝姬要是想当个富贵闲人,他保她当大宋第一等的富贵闲人
富贵闲人,盛气凌人别说是驸马,她就想要十个八个唇红齿白美少年当面首,童公公这人情也不当回事呀
童翁哈哈大笑起来。
“灵应宫要多少,老奴给多少”
腊月中,虽然朝堂沸腾一片,各地的军队也在紧赶慢赶地奔赴太原,但在王禀领五千兵奔赴石岭关后,城中倒是依旧很太平。
不仅太平,百姓们已经开始筹备年货了,街上也出现了各路桃符今年桃符的价格特别便宜,大家说,因为灵应军肯定也卖这个
因此在赵鹿鸣早上吃过饭,回到三清观去准备补个觉时,很意外地收到了一个包裹。
宗泽老爷爷在备战,他是灵应军的军指挥使,原来帝姬拿灵应军当道士使唤,抬着德音族姬跑山西搞大巡游时,他是不用跟过来的。但现在既然打仗了,那他于情于理都应该来前线,赢了有他的功劳,输了送他去吃荔枝。
备战需要一点时间,他得带着兵和粮前来支援,所以先派了信使过来,除了写信说这个事之外,包裹里还有一堆过年的东西。
都是灵应宫送出来的,衣服鞋袜,生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