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走向那个看不见光亮,也看不见出口的未来。
但这毕竟是一支很有作战经验的军队,不知道是哪一个士兵走着走着,忽然就站住了。
“什么人”
有武官瞬间自腰间拔刀而出,警惕地向着四面八方望去。
雾气似乎散了,晨光登上了山头,照亮了山头上一面面旗帜。
有弓弦缓缓拉开,箭上一点寒光,对准了山下影影绰绰的河流。
武官们的血液就凝固了,他们连声音都带着冻结的颤音,向着那架尊贵华美的马车而去。
“童帅童帅咱们遇敌了呀”
马车里也透出一个被冻结了的颤音。
“是金人打过来了吗”
“是金人吗”
“旗帜在东,看不真切呀”
童贯就从车里滚了出来,虽说模样是极狼狈的,可头脑却清醒得很
“快为我备马快些再快些令中军殿后,尔等护卫我左右,扶我,扶我上马,我要回”
有声音飘飘渺渺,似乎自山上传过来,又像是从天上传过来,更像是晨光化作了千万道闪着金光的利刃,刺向了他
“太师欲何往”
白鹿灵应军的旗帜下,朝真帝姬身披明光铠,越众而出。
“爹爹号令河东各州县率师抗击金寇,我虽女流,敢惜此身晨起行军,斥候见有兵马偃旗息鼓,自北而来,原以为有金寇来犯,”她轻笑了一声,声音却愈加冰冷响亮,“不想竟是太师的威武之师”
她声音清越,铮铮之音涤荡在山谷之间,捷胜军见到被友军拦截,指责自己当了逃兵,兵士们的气势立刻就弱了下去,原本拔出刀剑的武官也讪讪将武器又收了回去。
有小内侍将帕子悄悄递了过去,先请太师擦一擦额头的汗,整一整已经凌乱的衣袍,而后才能到朝真帝姬面前,与她见礼。
“老奴也是为了官家。金寇势大,河东恐将为险地,京中若人心不稳,官家身侧须得有几个贴心之人才行哪”他来到帝姬面前,小声分辨了一句,想想又加了一句,“而今各路王师未至,帝姬何不与老奴一同回京”
她忍不住就笑了,“我回不得,太师也回不得。”
童贯那张老脸就僵了,“为何”
“河北河东两路若倾覆,”她说,“京城危矣,纵有勤王之师,若是连河东河北都救不回,又如何援救京城”
“若当真如此,请官家巡幸江南”
“那也不成,”她笑道,“爹爹车上没我的位置。”
居然没唬住她,童贯想。
爹爹车上自然不会有她的位置,爹爹车上谁的位置都没有,他只会自顾自地跑,你们谁有能耐,谁跟着就是。
“我虽不能与爹爹同往,但只要我跑回蜀中,性命是无虞的,但太师却不可。”
但就在童贯细思该找什么理由唬住这个小姑娘时,朝真帝姬忽然这样说。
童贯就愣住了。
“若爹爹离了京,太子哥哥监国,一南一北,少不得有心人从中生事,来日论起罪责,太师以为赵良嗣的今日,就不是太师的明日吗”
她这一番话说得胆大妄为,却将童贯心中那些忧虑完全说中了
回京,回到官家身边,固然暂时是安全的,可这份安全不会太久。
只要大宋一息尚存,总有人要为这场战争买单,这锅太大了,区区一个赵良嗣是背不起来了,那谁来背
他童贯与太子没有恩,只有仇,他临阵脱逃,天下人都看在眼里他还是个宦官
赵鹿鸣忽然走上前一步,直直地看着他。
“太师已是古稀之年,膝下没有儿女,若不是今日被我撞见拦下,太师便是史书上遗臭万年之人百年后又有谁为太师供奉血食”
她的声音高亢,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但忽然又落下来,徐徐善诱,“但太师细想,张孝纯驻守太原,有天险之阻,只要有太师坐镇,区区金寇,能奈我何”
太师,太师,到时候你就是再造大宋的功臣,云台阁、凌烟阁、昭勋阁,哪个能比得过你你卖官鬻爵,排除异己,专权欺君这都不要紧了啊
只要有这一桩大功,你就可以穿着你的郡王礼服安心合眼,风光大葬了
哪怕你战死太原,也没人能清算你了
太师你已经七十岁了你还惜你那条狗命哪
太师终于被说动了。
他的眼睛里甚至也涌起了一些在晨光下闪亮亮的东西。
“帝姬此言,”他感叹道,“令我受教颇深。”
只是,她心里想。
“只是我已同张孝纯势同水火,”他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恐怕”
她赶紧又凑上前一步,小声道,“太师,有我在呢”
老人家惊异地望着这个戎装的公主,她刚刚显得那样凌厉而强大,现在似乎又变回了一个十四五的小姑娘。
“太师就放心吧,张孝纯是个憨人,他哪里懂得太师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