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体面极了
关键是这位拿出画的还是个漕官,也是个有钱有权的,这就体面得没边了
在座十几二十个州官,各自凭本事都拿了自家的藏画出来,其余也都是小有名气的画师所作,只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这三位的,有人就堆起一张笑脸对宇文时中说
“今日头甲,以宇文相公之见”
宇文相公脸皮就轻轻地抽动了一下,还不曾开口,下面又有人说话了
“通判的画还不曾给大家看一看,伯玉兄是否太过心急”
老通判低了头,脸上很有些赧然神色,“实不擅于此。”
“我刚刚却亲眼见了,”那个狭促鬼笑道,“宗翁手里那卷画,很是精细呀”
大家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有人就忍不住打趣,“莫不是宗翁怕这卷画作将诸位所藏珍品都比下去”
老爷子就脸红了,一迭声地说不敢,大家就一迭声地起哄让他拿出来看一看。
画卷展开,各路知识分子立刻凑了上去,有人细细地看,有人诚心诚意地点头赞叹
“真是好画”
但又有人撇了撇嘴,轻轻地“哼”了一声。
这画是很精细的,画里的鸟儿活泼可爱,在春日的枝叶间舒展羽翼,姿态轻松又愉悦,让观画的人也看得眉目舒展开。
而它又不止画了一只鸟儿,鸟儿站在枝头,枝条也纤长,枝节也分明,片片绿叶也清新素雅,衬得鸟羽更加明丽真切,仿佛将要冲出画卷一般。
这画是赏玩过了,可题跋却被用纸糊了起来,有人就稀奇地问了一句
“宗翁,怎么不见印鉴此何人所作”
宗泽老老实实地摇头。
又有人就笑,“难道是仿作么”
“此画工整精细,明丽处不下于”
“不过是效法黄家之作罢了,”有人又冷哼一声,“想来也不是什么有名姓传于世者。”
画是好画,大家不管面子上承不承认,但心里都承认,质量没得说。
但文无第一,画也如此,你要是名家所作,大家哪怕不懂鉴赏,自发也会觉得它很好,毕竟它很贵。
要是无名无姓呢那天下无名无姓的画家多了去了,有的是爱临摹会临摹的,其中能像米芾一样又爱造假又能出名的有几个剩下的不都成了庸碌之辈,一辈子到死出不得头么
看它封了题跋,大家就猜多半是仿作,被人当面打过脸,宗泽又是个穷酸人,舍不得撕,那就留下来了。
因此说它好看是真的,但没有个有名的作者,那它还是上不得厅堂,大家夸完前两句,再看看那位拿出黄筌画作的漕官,已然冷着一张脸,大家心里就差不多定了下来。
“虽然是好画,”有人叹道,“到底不大方。”
“许是寒门之才,见过多少富贵想学黄公笔法,却落了下乘。”
“黄公是侍奉宫廷之人,当今又有几人见过汴京富丽”
“不过这画与宗翁倒是相称,挂在厅堂里,还是能看得出几分意趣。”
“再高些的门第,”那位漕官笑道,“就难了。”
宗翁捧着这画,也没什么反应,像是很心不在焉的样子,脑袋忍不住就想转一转,从周围这一群同僚身后揪一个人出来。
可没瞧见那人,老爷爷看了一圈儿,很想将画卷重新卷回去时,溪边忽然就来了一阵风。
糊在题跋上的纸本来就轻谁干这活儿能不轻手轻脚些那纸条粘的不牢靠,轻易就飞了起来。
立刻有眼尖的人嚷起来,“题跋露出来了或是仿了谁的画呢”
大家就将脑袋凑过去看,捧着画的老爷子自己也愣愣地看。
林间忽然就静极了。
过了不知多久,突然有人用发颤的嗓子尖叫起来
“你你大胆你连官家的,官家的画都敢仿你”
这一圈的人突然就惊醒了,炸开了,扑腾得羽毛乱飞似的。
有人脸吓得煞白,有人往后退去,有人就看向上首处的宇文时中。
“相公”他喊道,“宗泽他”
这一群脸色煞白的州官围着一个宗泽,宗泽脸上的表情就像笑,又像哭,总之就是一个哭笑不得,非常无措。
宇文相公就站起身,走过来,冲着画卷行了一个礼。
“这是官家的真迹。”他说。
一群人面面相觑时,有人抖着手指着老爷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老爷子就很实在地替他们答了,“我刚收到的,我自己也不知道。”
宇文相公就笑了。
“诸位再赏此画,富贵否”
一直坐在上面不大吭声的宇文时中终于出声了,妙语连珠,旁征博引,声情并茂地赞美了一番官家这幅画作。
有人就悄悄躲到后面去了,比如一直嘲笑宗泽的狭促鬼,比如那位深恨山寨货的漕官,再比如坚持着要离席更衣的宗翁。
宗翁走到帷帐后面去,正看见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