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2 / 2)

小胡子大喜,“帝姬睿智明断那快快下令,将中官们”

“我正等京城的文书呀。”她说。

小胡子突然懵了。

“什么文书”

“押解他们回京的文书,”朝真帝姬不错眼珠地盯着他,“道官与我所想,不是同一件事吗”

怎么会是同一件事

李惟一差一点就蹦起来了这丫头就是憨蠢,被县官利用了也不知道那群跟着内侍过来管事的虾兵蟹将是都被县尉下了大狱,至于罪名甚至也不必选背主这一项他们各个身上都背着一箩筐的烂事,要不是有宦官替他们顶着,随手寻两件就能定个徒流三千里,一点不为难。

但宫里出来的人,论罪是不该县令管的,哪怕是再往上数,什么知州,什么通判,也不敢随便抓中官,还是一口气抓了这么多

可那群内侍被县尉抓了,并

不曾下南郑城的狱,而是送进了灵应宫,被绑得结结实实关了禁闭,这就很微妙了。

帝姬是灵应宫的主人,还是这群内侍名义上的主人,她要责罚一个宦官,那除非官家的旨意下来,否则她是想怎么责罚就怎么责罚的宫廷原本就是这么个吃人的地方,还说仁宗惊魂夜,宫女胳膊被砍中发出的惨叫,都能被“有女官在责罚小宫女”的理由糊弄过去,可想而知平日里是怎么个“责罚”力度了。

那要是县令就准备撺掇帝姬,按着这个“责罚”力度,还等宫中的文书过来才能放人,从汉中到开封来回要多少日子这群背主的奴才还有命吗

他们要是没命,他这道官捞的油水还有保障吗

荒唐,太荒唐了

李惟一怒火中烧,那带有斥责与教训意味的话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帝姬忽然换了一个坐姿。

那张脸依旧是个十三岁女孩儿的脸,五官还没有完全长开,可她的神情却不是稚童的神情。

她在盯着他,用冷酷而饶有兴致的目光盯着他,像是就等待他说下去

说下去

县令和县尉的确是被保全了,他李惟一比其他人都慢了一步,可他也立刻派人去追自己的奏表,他也以为他已经安全了,上岸了

在那双冷酷的眼睛里,李惟一前四十余年察言观色,做低伏小的本事突然又回到了身上,他不再是那个颐指气使的道官了,他又懂得进退了,他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起来,行了个极客气,极恭敬的稽首礼。

“仙童是见过广济真君之人,而今已是半步登云,来日修为只怕紫虚元君亦不能比,小道有何修为,敢在仙童面前置喙仙童若不嫌小道愚笨,小道已是感激不尽哪”

仙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低下头,像是很遗憾地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年纪小,离宫也只为祈福,其余事,我是不知的,”她轻轻地说道,“道官多担待些,多教育我些就是。”

不敢教育

他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他还以为县令拿捏了帝姬,没想到竟是反过来的小小年纪,心眼忒多,难道真是元始天尊显灵吗

拼爹拼不过也就罢了,连城府都没拼过,他哪还有胆子拿她当子侄后辈教育,还后辈,他后背都湿透啦

可帝姬还要再加一句,“若是道官不愿教我帮我,我也只能担着一个愚直的名声”

李惟一那个稽首礼就维持不住了,很想直接趴在地上,使劲磕一个头,“小道都明白,小道回去便写奏表,参这些背主害民,妨碍官家仙缘的阉宦”

仙风道骨,气派非凡的道官进去时还是个道官,出来时就浑然不像个人,而像一条狗了。

那些躲在阴影处迟疑着,畏缩着的宫女就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急得快要落泪了。

她们正是这样哭哭啼啼地跪在灵应宫门口,请求帝姬宽恕的。

帝姬听完之后,也不曾发怒。

她捧着那碗羹,只是很久没言语,忽然就叹了一口气。

“还有谁不曾处置”

佩兰低了头,“还有王穿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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