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芳庭拎着空饭盒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多了几位许久不见的“稀客”。
“叔爷,十一伯。”
她跟坐在客厅等她的两位长辈打了声招呼,又对着一旁同坐着的几个同辈族人点了点头,除了坐在十一伯边上的青年有点眼熟外,其他人她都没有印象,但能被叔爷带过来,应该是陈家的人。
“妈,你回来了,叔爷他们有事找你商量。”
陆孝仁收敛了眼底的不耐,起身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了亲妈。
“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就先失陪了。”
说着,他就往楼上走去。
陈家一共有五层楼,客厅、大厨房还有陈芳庭的卧室都在一楼,大姐陆孝红的卧室在五楼,老一陆孝仁的卧室在四楼,老三陆孝义一家住三楼,陆孝文和顾绒绒住一楼。
按规矩,年长者居高,但这得考虑实际情况,因为陈芳庭在嫁给陆成之前的那几年受尽搓磨,甚至大冬天都被要求赶海,加上当地湿气重,留下了老寒腿的毛病,不能频繁爬楼,因此将自己的卧室安排在了一楼,家里其他兄弟姐妹依旧按照排行从高到低分配楼层。
现在五楼基本闲置着,陆孝红的婆家也是当地的,就算回娘家也会当天来当天回,鲜少会在家里过夜。
陆孝仁走到一楼和一楼楼梯的拐角,正准备往上走的时候,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守在那儿的媳妇冼小丽拦下。
“你怎么就上来了”
冼小丽拉住他,没好气的说道。
“太叔爷他们来找妈的,跟我们又没什么关系。”
陆孝仁并不喜欢陈家那边的亲戚,刚刚他问了太叔爷他们的来意,说他妈在医院照顾弟媳妇,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有什么事他可以帮他们转达。
可那些长辈一个个都只会打哈哈,挨个儿问他们四姐弟的近况,问他妈的身体,就是不表明此行的目的。
“你就不怕他们存着什么坏心思,来糊弄妈”
冼小丽有些着急,她和陆孝仁还在谈对象的时候,就从他口中知道婆婆跟陈氏宗族闹翻的往事,直到她嫁过来这么多年,孩子也都生了,两边都没有恢复来往,总觉得来者不善。
陈家平反后,财产并不是一次性全都返还回来的。
陆成还在世的时候,只拿回来几块闲置着的地皮,还有一些房产虽然持有地契,但因为那些年的风波,这些房子已经作为公产,被租借给了不同的单位,有些甚至成为了政府的办公部门,想要拿回来,手续繁琐,中间扯皮的地方很多。
那个时候,南边的贸易还没有这么发达,生产依旧以国营工厂、企业为主,拿回来的那些荒地,也不算特别值钱。
直到八十年代开始,私人工坊井喷式出现,港商华侨也开始回来投资,当地工厂越来越多,规模也越来越大,无数打工人涌入广省,不仅地皮的价格飞涨,像顾家那样私人建的民房租金也居高不下,几乎每半年就要涨一次。
这个时候,不仅陈芳庭之前拿回来的几块荒地被分别高价租给了港城来的几个商人,陆成去世后,陆陆续续由他的朋友帮忙奔走,终于还回的房产、铺面,也在重新整修后,全部出租,每年光是租金,就是一笔庞大的数字。
陈氏的族人,就在这个时候,盯上了陈芳庭。
他们先是上门,以陈芳庭是个女儿,不能继承陈家的产业为理由,要求她上交大半的房产地皮,见陈芳庭压根不肯搭理他们,又退一步,要求陈芳庭从陈家过继一个儿子到她爸的名下,作为她的弟弟,和她平分她父亲留下来的那部分遗产。
因为陈芳庭的几个儿子都姓陆,陈家的东西传到她这一代,就要留给陆家后人,等于陈芳庭父亲这一支,在她这儿直接断代了。
其实那个时候,陈芳庭也可以选择将其中一个儿子改姓,可这样一来,不就是另类的妥协吗,而且改姓陈的儿子继承财产的大头,也会让原本感情融洽的几个儿子发生隔阂。
于是陈芳庭干脆选择将这些不要脸吃绝户的所谓长辈扫地出门。
眼见游说不成,那些族人还想威逼,但是他们小瞧了陆成的遗泽,他人是走了,但茶还没凉。
陆成虽然因为陈芳庭成分的缘故,至死都还是副师,但他当年的那些战友,要么是地方军区的几把手,要么转政后担任某市某省的领导,就算混得不如意的,现如今的地位也不是一般人能匹敌的。
这些人打个招呼,陈家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就被吓跑了。
“他们不敢”
陆孝仁这话说得肯定,眼神却有些动摇。
当年陈家族人会欺上门,也是因为他们父亲去世,而当时作为长子的他跟弟弟都还只是刚按照父亲临终前的安排,一个进入军队,一个进入铁路部门,即便有父亲的遗泽,也只是从底层做起,远没有现如今的地位。
寡母当家,儿子又还不能撑起门户,人家仗着人多,不欺负你欺负谁。
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啊,他和老三多少也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