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郑夙心间取下的那一缕纤细的淡红的情丝,被阴萝绕在食指,捻了一个细巧蛇结。
妖帝宓颂瞧见,当即妩媚一笑,也不避讳诸天万神。
“恭喜我圣教主,爱神天功又进一步”
欢喜天门极乐圣教以情爱为食,每一门功法传承,都被称为爱神所赐。
除去断情绝爱的无情道,众生都生有六欲,都有情爱牵系,极乐圣教也在立教之后,信徒从四方来供奉,短短数百年,就成了妖世最为特殊的第九大教,如今入世万年,爱神信徒遍布六界洲域。
而极乐圣教的天功也分六等,极欢道最末,只享最末流的鱼水之欢,也就是采摄男女真元的炉鼎之道。
稍次一等,就是这极情道,欢之极致,便生情澜,而这情澜,自然有喜有悲有恨有怨,真是稀奇呢,这诸天至高之神,神衣冠绝的郑却祸,为天帝妹妹生出的第一根情澜之丝,竟然是悲情丝。
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呀。
妖帝宓颂漫不经心地想,她的爱神们,炼的第一根情丝,绝大多数都是喜情丝,恨怨也有,唯有这悲情丝,比爱更浓,比恨更深,又有蜿蜒不绝的余韵。
最是长久。
她教中炼出悲情丝的男女,寥寥无几,但结局都无一例外
与悲情丝的主人要么生离死别,要么反目成仇。
以情开始,以死结束,都没有好下场。
啧。
多有意思。
妖帝宓颂又远远望了一眼妖主周平宜,那些俊美绮丽、蓝颜若玉的万妖养子们簇拥着他,场面简直浓艳得惊心动魄,无数女君瞧着都面红耳赤,偏这其中的万妖养父眉目舒淡,食指拨着那串粉桃红琉璃佛珠串儿,颇有一副风轻云淡原地出家的架势。
她这瞧着周正但居心叵测的妖主,跟神主可是生死至交,但似乎,从很早时候开始,他们中间藏着一具可以分享的心爱之物,以至于妖主不厌其烦地,来回往返妖神两界。
啧。
要是心爱之物在他们之间摇摆不定,他们的至交关系还能这样坚固
更有意思了。
“郑夙,快看,是情丝,这是你的情丝,浅浅的,是桃红色的呶”
阴萝仿佛得了什么至宝,第一时间都要捧到他的面前,却见郑夙那显露在外的薄唇失了最后一抹血色。
凋零而干涸的,几分脆弱。
从他银青襟口,冷皮颈侧,隐隐爬出了一小片阴落落的乌影,似瑰丽的花纹,又似某种吞噬的阴暗巨口,光泽渡过去后,诡艳难辨。
阴萝被他捏紧了腕骨。
“情丝,我亦可炼,你要多疼,我便多疼,你要多少,我炼多少,就像这数百年,你囚我至欢喜圣天,你还可以继续这样做。”
郑夙每一字都咬得很轻,很慢,像是妥协,又像是某种凌然的警告,“你也可以暂离天阙,可以远离我,不见我,唯独这极乐合欢圣教,你不能去。”
是的。
唯独你,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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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受不了她会成为合欢盛宴的主角,欲骨颤颤,娇腮坠泪。他更忍受不了再有一人,会像他一样,爬进她的裙笼。
禁忌已碎,从笼中长出来的,只会是面目模糊的怪物。
他真的不想,让郑阴萝看到这样的怪物。
在她的心中,郑夙,郑却祸,应该是那个在清凉夜,藤萝殿,带着松松散散的天风,迎着小妹归来的高神兄长。
他应当是少笑寡欲,端肃严谨,能让她没有任何防备,安心枕着他的臂膀入睡。而他的手,同样要净如青莲脉,不沾染过多的荤腥,不挑弄过多的战火,它要如圣者般超然,才不会让她过早察觉到底下的翻云覆雨,鬼魅万众。
“郑阴萝,我会疯。”
郑夙用了一种最平静淡然的语气,他指尖摩挲过她的唇,又从她颈骨滑过,竟是勾住了她那一段破碎的腰链,猛地顶起,把她往自己身上勾扯,“我这次没骗你,我也没装,我会疯的。”
“我受不了,那蛇,很多蛇,他们会爬到你身上。”
祂苍凉的唇缓慢开合。
“所以我会”
“杀光,在我之后,与你交媾的每一条蛇。”
可郑阴萝还是走了。
她走得那样义无反顾,没有回头看她的郑夙哥哥一眼。
庚辰之后,天帝离阙
诸天哑寂,神主也如沉水那般不发一语。
天帝妹萝的泽海明圣神国消失不见,唯有天穹沾着浓得化不开的桃血,那从四海灌进来的涛浪还未停歇。
许久,神主问众神,“今日,你们亲手砸断了你们的脊梁,快活吗”
众神伏低头颅,不敢出声。
郑夙淡淡道,“你们祭祀、供奉已死神女之事,我与天帝早就知悉,这冠帝礼,这悬龙庙,就是她对你们最后一重考验,你们在选她当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