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说了一连串的吉祥话,东叔将托盘放下,隆重地介绍,这是沈三小姐为了孝敬沈大人沈夫人亲手做的,比神仙给的还好。
沈遥凌虽说是上辈子多活了二十来年,这会儿也忍不住跟着紧张激动。
毕竟是人生第一回嘛
沈大人对着那托盘上精致的小屉笼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向精明锐利的眼眸中此时光芒闪动,隐隐似有泪花。
沈夫人在一旁捏着帕子挡住半张脸,但也能挡不住满面的笑意。
大哥沈如风和二姐沈夭意也正围坐在桌边,惊讶地看看沈遥凌,又看回托盘,好像看见一只小猫站起来走路,并在人面前打了一套拳。
终于,沈大人收回了目光,轻吸一口气,掀开了屉笼。
胖嘟嘟的面团小兔子挤挤挨挨地在一块儿,别提多喜人了。
沈大人怜爱地拿起来一个,不忍心地端详了好一会儿,终于掰开要尝一口,结果白面粉簌簌地从中间往下掉,细雪似的落到桌子上。
沈遥凌“”
这,根本没熟啊。
全场静了静。
最终是东叔最快反应过来,一把从沈大人手里抢过那生面团,塞进屉笼里盖好端了下去,一气呵成。
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沈遥凌面皮臊红,手足僵硬站在原地,恨不得像给橘子剥皮一样把自己的脸面也给剥了。
沈大人以手抵唇咳了数声,压低嗓音威严地夸了好一番那一口没吃着的兔子糕点,又亲自从饭桌上下来揽住小女儿的肩膀,将人请到饭桌上用餐,这才算揭过此事。
沈遥凌恨不能把脑袋埋到碗底里。
呜,真丢人。
今天的孝顺就先到此为止吧。
除了在家中勇于奉献,在学堂里沈遥凌也十分乐于助人。
这天上课上到一半,典学发现忘带了一副舆图,目光一转,点了坐在最靠门边的沈遥凌去拿。
沈遥凌点点头就走了出去,照着典学的指引,穿过两个院子,找到一间没落锁的小屋。
木门“吱呀”一声轻轻推开,午后的阳光十分宁静,映照着屋中的灰尘缓缓飘浮。
看来是专门放东西的库房。
鼻尖还能闻到一种崭新布料和新干墨痕交叠在一起的味道。
有点好闻,而且,散发着一种静谧的气息,让人心神放松。
沈遥凌忍不住放松地打了个哈欠。
她蹲下来仔细辨认着柜子上的标注,试图找到典学说的那卷舆图。
屋中堆积的东西有些乱,沈遥凌不得不一边寻觅一边清理。
时不时拿起一些胡乱摆在上面的书卷,放到空桌上摞整齐。
直到眼前的东西被一张大大的防虫布盖住,沈遥凌捏住一角,用力掀起。
覆了油膜的布料扬在半空中,震得哗哗作响,微醺般暖黄的日光从斜开的窗棂漫入,落在眼前横躺着的、面色苍白的人身上
这显然是一个成年男子,头发凌乱,露出的些许肌肤看起来很年轻,突兀地出现在了这间库房内,被盖在防虫布底下,无声无息。
沈遥凌瞳孔剧震,险些惊叫出声。
她好像掀开了很可怕的东西。
这是什么,学堂内的杀人抛尸案
在犹豫的这刹那,那位躺着的躯体也被惊动,慢慢睁开了眼。
目光困倦懵懂,过了好半晌,才锁定站在他面前的沈遥凌。
“”
沈遥凌急促蹦到喉咙口的心又缓缓地落了回去。
还好还好,睁眼了,不是尸体。
沈遥凌紧紧屏住的气息不动声色地徐徐吐出,声音有些虚软。
“你、你是谁”
“唔。”
那个刚刚险些被误认为是尸体的男子应了一声,坐了起来,将一头长发揉得更乱,衣衫也皱巴巴地搭在身上,靠着椅背,面容全被乱发遮住。
沈遥凌这才看清,他身上的衣服,虽然已经睡得皱皱巴巴,但确实是堪舆馆的典学制服。
她脑中忽而灵光一闪。
难道,这位从没见过的典学就是
“幽魂夫子”
沈遥凌不小心喃喃出声,随即轻轻捂住自己的嘴。
当着大活人,可不兴说这个。
“嗯”对方仿佛只会发出无意义的单音,听见她说的话,歪着脑袋看过来。
比常人浅些、近似于深棕的长发随着这个动作从面颊上滑下,露出一点清俊苍白的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