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
医塾的课间从不会有人像这般围在一起吵闹,她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沈遥凌揉了揉额角,答了一句。
“没养。”
谁能养得起神仙
回答完,沈遥凌才忽然意识到。
这几个新同窗,明明听到了方才那些闲言碎语,却一点都没提及。
而且,她被这几个人团团围住,窗外那几道不怀好意的视线也就自然被阻隔了。
忽然,有一人将目光投向了她的桌上。
然后伸手,似乎想要拿什么。
沈遥凌还未出声,旁边一人就阻止了他。
“啪”地在那只手上打了一下,斥道,“拿人家东西做什么。”
那人解释“我不是拿我就是,想摸摸看。医塾第一名的书,摸了之后,我能不能也往前考一名。”
他这一提,众人也跟着蠢蠢欲动。
目光纷纷投向沈遥凌,殷切地问“我能摸一下吗”
沈遥凌眼神复杂。
沉默半晌,开口道“你们随意。”
一群人喜出望外,当真排着队挨个在那经卷上摸了一下。
摸完后,又觉不对劲。
一个指着另一个,怒道“上回考校,你倒二我倒一。那我摸了,我涨一名,你也摸了,你也涨一名。到头来,我不还是倒一”
另一个不服“就许你涨,不许我涨哪有这样的道理”
两人扭打起来。
沈遥凌心中从微微的震惊到木然。
还有没有人记得。
摸这个并不能让你们多考几分。
打打闹闹中,典学又来了。
闹成一团的人瞬间作鸟兽散,老老实实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而窗外,那几个闲言碎语的人也不见了踪影。
上了几堂课,半日过去,沈遥凌感觉适应了不少。
到了午休的时辰,其他人成群结队地去饭堂。
有两个姑娘结伴路过,细声细气地问沈遥凌要不要一同去。
沈遥凌辨认了一下。
其中一个姑娘叫李萼,听说是堪舆馆原本的第一名,另一个脸圆圆的应当是李萼的闺中密友,似乎姓安。
在医塾时沈遥凌从来都是独来独往,除了对宁澹死缠烂打,几乎没有什么和旁人共处的经历,此时面对这样的邀约,便有些无措。
她没想到李萼会来邀她。
李萼是堪舆馆原本的第一,她则是典学口中“从医塾转来的第一”,她以为李萼并不会喜欢她。
沈遥凌难得犹豫了一瞬,有些动心。
但她现在确实还有别的事要做,于是只能摇摇头。
见她拒绝,李萼也没再说什么,拉过同伴小跑着走开了。
沈遥凌也离开堪舆馆的学舍,朝医塾去。
她记得,自己还有些东西放在那儿,得去收拾干净。
医塾学规森严,午休时学堂里定然是不许有其他人在的。
这个时候去,便不用和他们碰面。
从堪舆馆到医塾,沈遥凌走了足足小半个时辰。
比起仅有一条石子路延伸至前门的堪舆馆,医塾坐拥前庭后院,实在是恢弘得多。
地砖陈设等多么豪奢暂且不提,医塾还给每个学子安排了各自的位置存放用具,专程设了个值守。
如她所料,医塾的学舍里空无一人。
沈遥凌同认识她的打过招呼,回忆了一下,很快找到了自己的箱笼。
她早已忘了这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也不愿在医塾多待,便干脆抱起箱笼,找了片林子坐着,慢慢清理。
林间积了许多落叶,这几日无雨,干枯的落叶堆得厚厚的,踩上去咔嚓轻响,逸散出日头饱晒后馥郁的暖香。
沈遥凌坐在一块大石上,被午间的秋日柔柔地晒着后脖颈,打开锁扣,一样一样慢慢翻看。
大多是她做学生时的旧物。
惯用的笔、写满注记的册子、爱拿在手里把玩的一串铃铛、最喜欢的几本志怪杂谈、考校时偷偷拟着主簿画的鬼脸。
看着这些,十六岁之前的记忆忽然更加鲜活起来。
连带着她的灵魂也像是真正倒回了几十年。
埋在最底下的,是个小盒子。
被丝绸包裹起来,细细密密的,很是妥帖。
沈遥凌看了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没能想起来。
正要拆开,耳边一阵轻风,一人从树梢跃下,踏着落叶走来。
沈遥凌抬眸。
又是宁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