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要求一个确切答案地去问周家一老的时候,周家一老却让他进了屋子,让下人都出去,退避得远远的,等外头没了声音,周绍月才得到了让他震惊得久久无法回过神来的答案。
“虞渔被江寄江大将军带去了。”
“江将军将这个消息封锁了,不许任何人知道。”
“他们早已经在一起了。”
而在字里行间,一老头透露出,是江寄看上了虞渔,从而让虞渔从此便只呆在将军府。
江寄甚至因为虞渔,将行军的据点搬到了海林。
“江大将军在海林是统领者,在我们南方,他没有打过败仗。”
“他就算是要当皇帝,也是当得的。”
“他待虞渔很好,最好的东西都送到虞渔那里去,就连我们也沾了虞渔的光,在打仗的时候,被转移到了最安全的大后方。”
“绍儿,你是一定要去英国的,你
也不喜欢虞渔,便勿要再因此烦心了,这个世道,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当初虞渔那孩子对你用情深重,你总是不愿意见她,现在倒也随了你的心愿,你们便也不需再见面了,你不喜欢那孩子,那孩子在当时的晚宴上一出现,整个海林都在传说她漂亮,让人见了便再也忘不掉。”
“都是命,都是命,你以后便同那谢小姐结婚,同虞渔和离便是。”
周绍月失魂落魄地走出了一老的房间,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和离两字竟砸的他回不过神来。
周绍月再也无法否认,虞渔在渡口见他的那次,便已经使他动心了,他在英国便对她念念难忘,如同食髓知味一般,每次想到虞渔在华国的家里等他回来,他心中便隐约窃喜起来,不过是那身为文人的虚伪,让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何须将这小妇人当回事。
可回来后,这一切都像是晴天霹雳一般砸在他的面门上。
第一日,袁玉马来找他,他同袁玉马一言不发地喝了一盅茶。
袁玉马忽然开口问“你真的爱你那从英国带回来的谢小姐么若是我,我无论如何,心是要死在虞渔身上的。”
周绍月忽然像是第一次见袁玉马似的,他从袁玉马的瞳孔里看到了某种嘲讽。
袁玉马很陌生,头脑里升起一种令周绍月自己也难以置信的怀疑,可是袁玉马此刻提到虞渔的眼神,分明就并非简单的怜惜。
“你是海报的创办者,若是被人知道,你这样心疼一个旧式女子,那些海报的读者知道了会怎么想”
袁玉马听着周绍月的话,忽然嗤笑一声。
“旧式女子,呵呵,绍月,你知道么我倒是觉得,虞渔比一切新式女子还新鲜,我很久没见她了,但是每次见面,我都耻于同她说话,那群新式青年,每次来的时候,也都瞧着你的小妻子,每次都恨不得将这天下发生的趣事都说给她听,逗她开心。”
“她只要稍微笑一笑,那些青年便开心很久。”
“你视之如敝履的东西,在他人看来,兴许是从未见过的珍宝。”
“若是我娶了他,别说去英国,就算是离开海林,离开她一天,我也不愿意。”
袁玉马的眼神太认真了,而他的话,却使得周绍月心里头那种失去了重要东西的感觉再次浓浓升腾起来。
他脑海中便又想起了那日春光朦胧中,她在油纸伞下,抱着桃花朝他走来的模样了。
那叫江寄的男人,是怎么看她,怎么对待她,是一步也不愿意离开她的房门那样么。
一想到他玩赏和霸占着虞渔的一切,想到那些旖旎香艳的场景,周绍月便觉酸苦,觉得这世间的一切都难以忍受起来。
周绍月回来的第一日,带着谢明月去海林的街上玩赏了一圈。
整个海林都知道周绍月回来了,并且带回来了一个洋气又温柔的美人。他试图用这种制造出来的欢愉麻痹自己,试图真的让自己爱上谢玉明,以忘却那让他感到羞耻和屈辱的虞渔。
然而当谢月明温婉地同他笑的时候,周绍月脑海中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虞渔同他笑的样子。
那画面朦胧,泛着光点。
她就像是梦魇一样,时时刻刻缠绕着他。
他心中的嫉妒,如同火苗攀爬。
我是时代的新生子,我怎么能栽在一个女人身上呢
他一遍遍想要骂醒自己,然而收效甚微。
他想要通过轻蔑,去贬低虞渔在他心中的印象,他试图让记忆中的那笑容看起来更丑陋一些,然而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虞渔笑起来甚至在他记忆里泛着光点。
于是他回来的第三天,他便收到了将军府送过来的和离书。
那日的下午,他便再次见到了虞渔。
虞渔坐软轿过来,江寄的车在后面缓缓地跟着。
他在门口看到穿着军装的江寄将轿子里的女人小心翼翼地牵下来。
那滑腻的手腕露出一截,上头带着绛紫色的玉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