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贺欢一路北上时,在襄阳城温暖的宅邸中,萧君泽也有些困倦地关上文书。
他正要喝一杯茶来提神,青蚨就在一边小声道“你已经喝了三杯茶了,若是困倦,便歇息一会吧”
萧君泽不由微微皱眉,他要是不喝,是真的很容易困啊。
“要不,您先去休息,这些事情,本就是崔曜的责任”青蚨一边心疼的自家陛下,一边心疼自家小太子,“您不是说了,早些睡,长得高么”
萧君泽无语道“我都十八岁了,已经不指望长了,再说了,这到了年关,不帮崔曜一点忙,我担心他会猝死啊”
到了年末,襄阳城便会审核一年的各种收支,虽然崔曜已经召集了庞大的财务审核团队,并且改进了记账手法,但没有计算器,只有算盘的情况下,这样的工作强度还是大了些。
崔曜已经连七天睡在的官署里,他岂能袖手旁观。
他还要起草最近新的法条。
青蚨看了几眼,有些不理解“这借贷之事,本就不是正道,为何还要设立法令,还要在召集各地三老来咱们直接把法令发出,不就可了么”
“哪里不是正道了,”萧君泽微笑道,“你仔细想想,若没有那些小额的借贷,襄阳能那么繁华么”
青蚨不由笑了“这些不都是您弄出工坊,才能汇聚南北之财么,与这些借贷有何关系”
萧君泽笑了笑,没有回答,心里却有些想念。
这个时候,如果是那狗子,应该可以拿去当一个考题,让他交一篇作业了。
南阳郡,贺欢急行一日后,已经进入了南阳郡的驿站。
这里官道都是沿河而筑,沿途还能看到一些小船,冒着浮冰的危险,顶着风雪,在河边夜钓。
驿站里的驿从送来热水,还热情地了菜单。
贺欢盘算了一下这次每人可以报销的开支,摸了摸下巴,拿笔算了算“这鲫鱼羊肉鲜汤,我们买整只羊,借你们的锅,再借你们厨子和柴火,自己做些吃食,这可么”
太过分了,驿从顿时面色扭曲,赔笑道“这,这倒未遇到过我去问问”
好在,这个要求虽然有点过分,但看在他们有一百人的份上,便同意了,贺欢的属下们欢天喜地地去挑了一只肥羊开始烧水褪毛,贺欢则走出驿站,去了河边。
“老丈,这么冷了,还在钓鱼啊”贺欢问那个点着一小堆篝火的渔夫。
“多钓几条鱼儿,卖到驿站里,能换一罐羊奶呢,”那老汉须发半白,紧了紧袄子,“老夫这年纪,晚上也没什么瞌睡,家里刚刚生了两个小孙儿,奶水不够喝。”
“怎么不养一只羊啊”贺欢有些冷,半蹲在篝火旁暖手。
“先前哪只是两个孙儿啊,家里盘算着有余力,便借养了一头驴,”老人虽然有些叹息,但言语间还是很满意,“每天半夜要喂夜草,早
上天不亮就要出门割草,儿媳们空闲了都要织线,平时还要给驿站供马草,不然还不上盖驴圈的钱,不过驴子可真是宝啊,能拉磨能拉车,只是家里还新开了十亩水田,这农活太多,家里又添了孩子,实在是忙不过来啊。”
贺欢无奈道“何必如此辛苦,把驴还回去不就行了么”
“那可不行,”老者连连摆手,“年轻人啊,这苦是苦,可能吃苦,那就是好事啊”
说到这,老者搓了下手,感叹道“你是不知道,以前这里常有水患,又有兵灾,村里靠着鱼虾渡过青黄不接的日子,平日没吃的,冬日里头,只能空着肚子,晒着太阳。如今,可比以前累多了,清理土地、割草、捡粪、搓线、钓鱼、没一刻得闲,草上五更便要起来干活,可是,那都是给自家挣钱啊”
“这吃苦,我们这些人,谁怕吃苦啊可这吃苦能吃出驴子,吃出宅子么”老者似乎被勾起了谈性,“家里孩子能养活了,年节能吃几片肉,豆饭能吃足了,家里每人才能穿上一件新的衣服,这种苦,那能叫苦么我啊,前半辈子,做梦都不敢想这种事啊这不累些苦此,我不安心啊”
贺欢若有所思“原来如此,老丈,你这鱼有多少了,要不卖给我吧。”
“那不成,我得卖到驿站”
“我多给你一罐羊奶。”贺欢笑道,“一起过去吧,天冷,到时换了,你也早点回家。”
那渔夫顿时面露喜色“好好好”
贺欢扶着他站了起来,提起鱼篓,居然很沉,差不多有十斤鱼。
他看了一眼灰蒙蒙的江面,不由勾起唇角。
好像,每次看到这些事,他总是,莫名就会想起一个人,为他心动。
因为,那么好的一个人,亲过我
萧君泽打了个喷嚏。
青蚨紧张地给主上披了一件羊绒披风,同时抱怨道“那藏羊披风就那么一件,你送人了,又嫌这披风厚了,不愿意穿,看吧,这风寒了吧”
“青蚨,你以前没那么紧张的,”萧君泽喝了一口热汤,调侃道,“魏贵妃都被你烦到了,让我唤你青婆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