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一十八章(2 / 2)

找事做,袖口染满大片鲜红,林静逸走出内殿,扬声,“陆将军。”

宋岫似模似样抱拳,“在。”

“守好此处,”缓缓扫视全场,林静逸抬手,将一柄剑递给宋岫,“莫叫半点风声走漏出去。”

他平日总是一副软和的老好人模样,乍然冷脸,竟也有几分威严。

进宫赴宴,需卸去刀剑,外鞘缀满玉石,林静逸临时寻来的武器,摆明是把中看不中用的装饰品,莫说见血,八成连刃都未开。

但哪怕真是绣花枕头、破铜烂铁,当它被宋岫握在手中时,便无人再敢小觑。

原主与林静逸,素来无甚情谊,临华殿那次谈话,就是他们最久的交集,对方此时将守门的任务交给自己,无非是因为在外人看来,陆府和丞相府两不相干、界限分明,万一景烨真驾鹤归西,多少能免去林家逼宫的嫌疑。

宋岫缕得清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倒不介意卖对方一

个人情,

回身,

关门,丢掉繁重的剑鞘,斜斜往后一倚。

“当啷。”

回音清脆,百官也好,宗亲也罢,胆子小的,齐齐打了个激灵。

包括杨思文。

几分钟前还琢磨着抱大腿喊兄长,跟在对方后头吃瓜保命,可这会儿,他却莫名想离青年远些。

更有许多臣子记起了先帝驾崩那天。

青年同样是一袭红衣,白马银枪,明艳张扬,出乎所有人预料地、将最不受先帝疼爱的三皇子送上龙椅。

而今日,对方这身绯色,却极尽阴郁,像丧钟的哀鸣。

冰冷压抑的殿宇里,从始至终,宋岫和林相没有半句交流,甚至连余光都未曾相撞,若非4404亲耳听过别院主卧中的密谈,恐怕也要和其他人一样,被蒙在鼓中。

中肯地,它评价,两只老狐狸。

似是人手不足,没过多久,阿墨又持皇后腰牌请来数位太医,半个时辰后,天色渐暗,本该歌舞升平的生辰宴,仅剩一片死寂。

直到林静逸再次露面。

好在,对方张口说出的,并非驾崩,而是,“陛下无碍。”

众臣立时松了口气。

新帝登基后,以谋逆之名,将与其夺嫡的兄弟尽数处理,唯一有能力且保住性命的永王,又不良于行。

万一今夜陛下当真龙驭宾天,那绝对是现下朝堂难以承受的冲击。

“只是,依张院判所言,陛下恐要昏迷数日,”短暂停顿,林静逸继续,“陛下养伤期间,各项政事,暂由本宫代为处理。”

“这”众臣前一秒松的那口气又提了上去。

昏迷数日数日是多久林静逸虽为男子,到底担着皇后的名号,大靖可从来没有皇后监国的先例。

纵使是垂帘听政,也该找个流着景氏血脉的傀儡摆在台前。

可林相却没给他们反驳的机会。

双膝触地,他跪在玉质的台阶下,叩首,行了个最标准的大礼,“臣领命。”

以他为首,短短几息之后,更多附和的声音响起,“臣领命。”

“臣领命。”

“臣领命。”

林静逸垂眸。

他爱景烨,却必须在疼宠自己的家人和险些掐死自己的帝王之间做一个选择。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答应入宫为后。

那是个无法回头的错。

4404我觉得他好像很难过。

宋岫但他有底线,有良知,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这亦是他选择丞相府合作的理由。

如果林静逸是个“景烨大过天”的恋爱脑,此刻站在高处的,便会是宋岫。

清君侧,摄政王,他以前又不是没干过。

相关流程,逆袭部出来的员工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内殿里,服过参汤的景烨被外头一句句领命唤醒,胸腔起伏如风箱,喉咙发出嗬嗬的响动,偏讲不出一句话。

“陛下,”双目映出对方愈发口眼歪斜的面孔,张院判安抚,“陛下莫要乱动,人之百病莫大于中风,您需得静心调养。”

至于调养的结果,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

“吱呀”

尘埃落定,宋岫自顾自打开沉重的殿门,没有理会背后热乎乎刚出炉的大靖新主,抬脚离开,悠悠仰头。

原主曾将景烨比作天边高悬的明月。

可到头来,对方不过是滩恶臭扑鼻的烂泥。

做不得明君,只配当个傀儡样的活死人。

为过往忏悔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