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事做,袖口染满大片鲜红,林静逸走出内殿,扬声,“陆将军。”
宋岫似模似样抱拳,“在。”
“守好此处,”缓缓扫视全场,林静逸抬手,将一柄剑递给宋岫,“莫叫半点风声走漏出去。”
他平日总是一副软和的老好人模样,乍然冷脸,竟也有几分威严。
进宫赴宴,需卸去刀剑,外鞘缀满玉石,林静逸临时寻来的武器,摆明是把中看不中用的装饰品,莫说见血,八成连刃都未开。
但哪怕真是绣花枕头、破铜烂铁,当它被宋岫握在手中时,便无人再敢小觑。
原主与林静逸,素来无甚情谊,临华殿那次谈话,就是他们最久的交集,对方此时将守门的任务交给自己,无非是因为在外人看来,陆府和丞相府两不相干、界限分明,万一景烨真驾鹤归西,多少能免去林家逼宫的嫌疑。
宋岫缕得清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倒不介意卖对方一
个人情,
回身,
关门,丢掉繁重的剑鞘,斜斜往后一倚。
“当啷。”
回音清脆,百官也好,宗亲也罢,胆子小的,齐齐打了个激灵。
包括杨思文。
几分钟前还琢磨着抱大腿喊兄长,跟在对方后头吃瓜保命,可这会儿,他却莫名想离青年远些。
更有许多臣子记起了先帝驾崩那天。
青年同样是一袭红衣,白马银枪,明艳张扬,出乎所有人预料地、将最不受先帝疼爱的三皇子送上龙椅。
而今日,对方这身绯色,却极尽阴郁,像丧钟的哀鸣。
冰冷压抑的殿宇里,从始至终,宋岫和林相没有半句交流,甚至连余光都未曾相撞,若非4404亲耳听过别院主卧中的密谈,恐怕也要和其他人一样,被蒙在鼓中。
中肯地,它评价,两只老狐狸。
似是人手不足,没过多久,阿墨又持皇后腰牌请来数位太医,半个时辰后,天色渐暗,本该歌舞升平的生辰宴,仅剩一片死寂。
直到林静逸再次露面。
好在,对方张口说出的,并非驾崩,而是,“陛下无碍。”
众臣立时松了口气。
新帝登基后,以谋逆之名,将与其夺嫡的兄弟尽数处理,唯一有能力且保住性命的永王,又不良于行。
万一今夜陛下当真龙驭宾天,那绝对是现下朝堂难以承受的冲击。
“只是,依张院判所言,陛下恐要昏迷数日,”短暂停顿,林静逸继续,“陛下养伤期间,各项政事,暂由本宫代为处理。”
“这”众臣前一秒松的那口气又提了上去。
昏迷数日数日是多久林静逸虽为男子,到底担着皇后的名号,大靖可从来没有皇后监国的先例。
纵使是垂帘听政,也该找个流着景氏血脉的傀儡摆在台前。
可林相却没给他们反驳的机会。
双膝触地,他跪在玉质的台阶下,叩首,行了个最标准的大礼,“臣领命。”
以他为首,短短几息之后,更多附和的声音响起,“臣领命。”
“臣领命。”
“臣领命。”
林静逸垂眸。
他爱景烨,却必须在疼宠自己的家人和险些掐死自己的帝王之间做一个选择。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答应入宫为后。
那是个无法回头的错。
4404我觉得他好像很难过。
宋岫但他有底线,有良知,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这亦是他选择丞相府合作的理由。
如果林静逸是个“景烨大过天”的恋爱脑,此刻站在高处的,便会是宋岫。
清君侧,摄政王,他以前又不是没干过。
相关流程,逆袭部出来的员工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内殿里,服过参汤的景烨被外头一句句领命唤醒,胸腔起伏如风箱,喉咙发出嗬嗬的响动,偏讲不出一句话。
“陛下,”双目映出对方愈发口眼歪斜的面孔,张院判安抚,“陛下莫要乱动,人之百病莫大于中风,您需得静心调养。”
至于调养的结果,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
“吱呀”
尘埃落定,宋岫自顾自打开沉重的殿门,没有理会背后热乎乎刚出炉的大靖新主,抬脚离开,悠悠仰头。
原主曾将景烨比作天边高悬的明月。
可到头来,对方不过是滩恶臭扑鼻的烂泥。
做不得明君,只配当个傀儡样的活死人。
为过往忏悔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