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胥困着明濯“明晗承诺的原话是,他的继任不论男女,都要与我缔结契约。是与我,不是令我,更不是栓我。”
十五年前,明晗在神宫受辱,他害怕众人再逼上门来,便请求天海御君相助。天海御君手持诛天银令,天下百宗都要让他三分,想打动他,就得献上一件使人无法拒绝的秘宝。
那件秘宝就是明濯。
“按照承诺,我应该是你的施令人,换言之,当我知道你的时候,”洛胥压低身体,也像明濯那样,一字一句地说,“你、就、是、我、的、狗。”
他颈间没了牵制,又挨得近,声音却还是刚才那样,潮潮热热的,因此这句话落在明濯的耳廓、耳沟上,简直不像话。
洛胥说“明晗违背了承诺,所以过去十五年,我
有一半的时间都在想一件事。你猜是什么事”
他逼得好近,声音那么低,隐隐透露出一种危险,似乎已经想了很久,也忍了很久。
明濯仰着头,缓声说“解开契约,再杀了我。”
他们这两天总是离得很近,似乎有了那个契约,不论心怎么想,身都会先贴在一起。
洛胥没有否认,他俯首,在明濯耳边说“好聪明。”
“看来你还没有找到解开契约的办法,所以决定不论如何,都要把我从神宫带走,以免我被别人杀。”明濯侧过头,他今晚醒来后就没有笑过,到这会儿,忽然如释重负似的,“我在见灵殿里杀那些人,你其实早有预料。”
洛胥面不改色“我与他们原本就没有关系。”
明濯很敏锐“是没有关系,还是你原本也想杀他们”
洛胥道“我跟他们有什么仇”
“你问我”明濯目光错开他的脸,回到漆黑的屋顶,“那我就猜一猜。”
两个人挨得很近,可是氛围早已不再旖旎。相比跟人谈论“痛”,明濯更习惯现在,现在他是永泽。
他说“你刚说,从十五年前开始,契约就生效了。那么为什么这些年你从没有来过霈都明晗骗了你父亲,你父亲居然就这样算了。”
洛胥还撑着身,没有回答。
明濯盯着上方“还有,崔瑞山几个人死了,你连看都不看一眼。怎么,不是他们请你来的吗”
这是洛胥霈都之行最矛盾的地方,为什么他被套上狗链的时候没有来,非要等崔瑞山等人邀请了才来
明濯说“我想来想去,只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你受邀前来的目的不仅是为了契约,还是为了杀他们。你跟他们有仇。”
他这会儿彻底醒了,眸光微转,从洛胥的沉默中窥见了答案“是你提醒了我,十五年前,明晗为求庇佑,拿我献宝,你父亲既然答应了他,必然会如约保护他,可是这样一来,你父亲势必会惹恼其他人。”
明晗原本有日神庇佑,众人虎视眈眈,好不容易等到日神消散,却又半路杀出个天海御君,这让众人如何忍得了
“群狼环伺,你父亲光凭一个诛天银令,恐怕难以震慑群雄。更何况女王死后,天海御卫游守不出,六州宗门中尊敬者有之,畏惧者甚少。因此,你父亲越是想要保护明晗,他们越是会把你父亲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为了夺权,也为了逼宫,他们只能想到一种解决办法,”明濯停顿须臾,“那就是杀了你父亲。”
洛胥撑在被褥间的手掌骤然收紧,他颈侧的线条又绷了起来,有一瞬间,他像是露出了獠牙。
明濯声音很轻,耳语似的“可是你父亲是天海御君,他修为莫测,又有天海御卫追随,要杀他谈何容易是以,他们绝不会选择与你父亲硬碰硬。”
既然不能硬碰硬,便只能想一些阴损的办法,最好是能悄无声息,不留痕迹。这样人死了,即使天海御卫想要追究,也没有
证据。
明濯根据过去的经验来猜,能做到这样不留痕迹的,可能是咒杀,也可能是毒杀,他不知道细节,但是他可以确定,这些人得手了。
因为洛胥继位了。
洛胥呼吸偏重,他撑着身,没有抬起头。那双总是看起来游刃有余的眼睛藏在黑暗里,不露任何锋芒。
“好聪明,”他声音还是微哑,“你说得不错,我与他们的确有仇。”
这个“仇”字落在齿间,有几分森然的杀意。他没有反驳明濯,而是继续用了“他们”这个称呼,说明事实与明濯猜测得相差无几,杀他父亲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洛胥今年二十有二,十五年前他七岁,契约刚刚生效的时候,他父亲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们知道受骗了又能怎样那时别说让他父亲来霈都,就是让他父亲坐起身,都很困难。
“这世上有一种奇怪的咒诀,它既没有名字,也没有痕迹。”洛胥似乎在陈述天气,他眼皮抬起来,露出眼底深深的恨意。可是那恨意太冷、太深,更像是另一种没有温度的疯狂“它施在人身上的时候,可以让对方感受到剜心挖骨般的疼痛。我父亲中了九道,每次发作,他都会独自待在静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