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乃至天下,几乎忘了还有这位三殿下。
毕竟京城还有皇后所出的太子,贵妃所生的景王,两位皇子都有极强的母族靠山,各自朝中的势力也不容小觑,李星渊跟他们相比,自然很不起眼。
没有人能想到,有朝一日坐上帝位的,会是那个几乎叫人忘记了名字的纪王殿下。
不知怎么竟然想到了这些往事。
大概是舍不得,在那段寒微时光中纪王殿下曾有的一颗真心吧。
卫玉翻了个身,隐约听见外头刷拉拉的响动,好似下雨了。
她觉着有点冷,但身边却暖呼呼的,卫玉一愣,此刻已经忘了自己身边还有两个小孩儿,等反应过来后,哑然而笑。
两个孩童不约而同地凑在她身旁,呼呼酣睡,借着一点幽冷的夜光,卫玉轻轻地摸了摸四毛柔软的小脸,心想“罢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且也顺其自然就是。”
卫玉睡不踏实,双目似开似闭间,仿佛看到窗外有一道人影立在那里。
惘然地看了半晌,心头倦意袭来,竟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早上,屋檐下还在滴水。
卫玉洗了脸,又给四毛跟小无名也擦了脸,两个小孩儿喜欢的扎手舞脚,极为活泼。
飞廉从后转出来,身后跟着大毛,二毛几个孩子,陆续有秩,手里各都端着一个碗。
卫玉的鼻子跟着盘子转动“好清淡的香味儿,是什么”
飞廉道“是红枣粟米粥。桌上还有些腌香椿。”
卫玉搓搓手,一大早起来就能吃到可心意的东西,这简直是最令人愉悦的事,竟把昨晚上那些冥思苦想都抛的无影无踪。
她来到堂下探了眼,不见宿九曜,心想他兴许还在厨下,刚要转去看,就见老道士走过来拿了一碗粥,一边吹一边说道“这个臭小子,难为他有伤在身还这么大精神,昨晚上耗了半宿不睡,早上还得起来干这些,呵,满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喽。”
卫玉听在耳中,问道“昨晚上小九爷半宿没睡”
姜白石道“一下夜雨,什么魑魅魍魉都冒出来了,原本我这里没有给人觊觎的东西倒也罢了,如今贵客临门的,呵呵警觉点儿好。”
卫玉目光微沉,知道昨晚上必定不太平。
飞廉不太明白,拉着卫玉道“玉哥哥你坐,九哥哥叫你尝尝合不合口味。这腌香椿是春天掐了第一波嫩尖儿,只有这么一小罐,一直没舍得吃呢,试试看好不好”
卫玉望着桌上金灿灿的粟米粥,里间浮着鲜红的枣子,旁边是虽不名贵但在她心目中却无物可比的墨绿色的腌香椿,只先看这鲜亮的颜色就已经叫人精神一振,稻谷的香气跟腌菜的天然气息相辅相成,又怎么会不合口味,简直都好到了她的心窝里。
姜白石那句“满天下找不出第二个”,真是最贴切不过。
卫玉喝了一口粟米粥,绵,稠,香,甜,又吃了一颗红枣,枣核已经被去掉,枣肉十分软滑,丝毫没有粗糙感。
再尝了一筷子腌香椿,香椿极鲜嫩,像是被一只手直接从春天擭到了初冬,没有什么时光阻隔,香椿那股独特的味道在舌尖散开,让人想尽快咽下去又舍不得,卫玉不由闭上双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一刻,什么纪王府,什么野狼关,什么蒙面人统统都不重要,好像天地的滋味都在这齿颊之间了,而她只需要沉醉其中。
大清早,明掌柜的那个小伙计旺来,又送了一袋子白面跟许多菜蔬过来,顺便带来了两个消息。
头一个是,安县丞连夜召唤徐公子到县衙,最终议定了,徐家赔付吴小姐白银五千两,作为交换,吴小姐不再提徐超当年杀人之事。
不是安澄不想追究,实在是知情人都已经不在,连吴家人的尸首都不知所踪,只靠吴小姐一人口供,无法定罪,何况罪魁祸首徐超已死。
让徐家赔付的这笔银子,虽然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对于吴小姐日后安身立命,大有作用。
第二个消息,就是武都头昨夜遇到了采花贼,那采花贼奸杀了南关的一个寡妇,如今怀疑是牛头山的匪贼残余,正满城搜捕。
当时卫玉正跟飞廉讨了一张纸,在屋内画了半天,听到这消息,抬头看向外间。
因为这种话不好叫孩子听见,旺来是小声跟飞廉嘀咕的,但旺来故意地凑在她的窗户边,显然是想让卫玉知道。
冷不防白石道人在旁道“我就说过了,昨儿是三娘煞日,所谓迎亲嫁娶无男女,孤儿寡妇不成双。这不就应了吗”
飞廉不经吓,打了个哆嗦“真有那么灵验”
旺来道“真别说,我听两个临县的客人提起过,去年的时候,好像也有一个妇人被奸杀了的。他们还议论了一阵子呢。”
姜白石问“也是三娘煞日”
“对,他们说的真真的。”
卫玉已经搁了笔。
在这纯阳观找纸笔都极不容易,幸亏飞廉机灵,翻箱倒柜才勉强找出了能用的一卷旧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