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山行宫内。
叶浮光坐在树荫底下看天空,面前是一条在整个山区蜿蜒的长湖分叉下来的小溪,溪水里有她无聊跟着当地的农人编织了用来抓虾的竹娄,形状是她的主意,如何编织就是她潜心学习的。
如意很小就进了岐王府,没怎么来过乡野,看什么都觉得厉害有趣,即便在宫中待了几年,也没磨灭她的性子,这会儿早没宫中的如意姑姑风范,好奇地端着瓜果盘坐在叶浮光旁边,问她到底会不会有虾进去
“下午吧,差不多日落西山的时候可以拎起来看看。”
叶浮光单手支着脑袋,懒洋洋地答了句。
她坐的地方只铺了简单的草席,本来宫人想在这地方支个简单的帐篷,再让两个长春宫跟过来的宫人替她捶腿捏肩、顺便代劳这些动手的事情,结果被她给否了。
这会儿她吹着微凉的风,在婆娑的树荫下面晒着如星星般的日光,看着崖边湛蓝的天空,以及随着风而在远处天边缓缓浮动的流云,眯了眯眼睛,然后又换了个姿势,直接在草席上躺倒。
如意从上午的时候就问过她一个人待在这里是想做什么,结果得了皇后很奇怪的答案“就是什么都不想做,才一个人待在这里。”
她想,应该是宫里的事情太累了,所以皇后才在这里散心。
见到叶浮光在草席上休憩,她从旁边人手中接过扇子,让她们都离开,然后轻轻地给皇后扇风。
不多时。
微服出去外面逛了一圈的皇帝回来,进入行宫之后没见到熟悉的人影,往左右问道,“夫人呢”
“几个时辰前带着如意姑娘她们去了后院外的山坳附近。”
沈惊澜点了点头。
她往那边走去,随口吩咐,“你们不必跟了。”
叶浮光是被一阵很香的肉味给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闻到了很久没吃到的孜然和辣椒面的味道,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一道非常熟悉的身影坐在跟前,白色薄衫下是艳红色的内衬,两层衣袖将人衬得飘飘欲仙,结果现在那衣袖下同样的玉手却拿着根粗糙的树枝
在拨弄一团泥土。
哦。
想起来了。
是她睡之前做完捞虾的篓子之后,闲着无聊,顺便把西域那边进贡的孜然磨成粉,又佐以姜家商队带回来的海外辣椒,整了一瓶小小的五香粉,正好把先前农妇送她的一只家养鸡给做了。
还是叫花鸡的做法
她狠狠吸了吸口水。
坐在她跟前的人转头看她,“现在能吃了”
叶浮光看着天色,原本很远的那片云好像飘到了近处,她挪了挪,将脑袋枕到了沈惊澜的腿上,令散发着浅浅茶花香的人顿了顿,空出一只手按了按她的脖颈。
“唔现在舒服多了。”叶浮光眯着眼睛,顺便指挥她,“你把外头的那些泥敲了,里头我用荷叶还包了两层,
那些掀开之后肯定更香。”
沈惊澜垂眸睨了她一眼。
过了会儿,不知谁送来一个盘子,上面还带着两双筷子,于是尊贵的皇帝陛下就沉默地将那团厚实的泥土用树枝给敲开,然后用一双筷子挑开那团被烤得看不出原色的荷叶,最后用干净筷子夹了一点连皮的鸡肉送入唇中。
不多时,同样香味的鸡肉就被送到了皇后唇边。
“熟了。”沈惊澜如此道。
简单的两个字,把叶浮光剩下的瞌睡都吓跑了,她蹭然坐起来,额头差点撞到沈惊澜的下颌,扭头盯着她,“你怎么自己尝的啊你对我手艺就这么有自信”
沈惊澜状似恍然,假装思索片刻,“倘若这吃食出了什么差池,惹得夫人再为我掉两滴泪,听着也不错。”
叶浮光抬手捏她的嘴。
凑到她跟前咬牙切齿地骂她,“你都这种身份了,还这样胡乱说话,快点呸掉想看我哭你不有的是手段”
冷美人挑了挑眉梢,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过了会儿,还是把刚才那筷子肉往她唇边送,然后偏开脑袋躲了她的动作“说得也是,那就先把肚子填饱了,才好思”
后面两个字被风吹散了。
而叶浮光则吃叫花鸡也吃得红了耳朵。
两人分食了那只鸡之后,尊贵的皇帝陛下给出了惜字如金的点评“不错。”
叶浮光用手帕擦了唇,用额头撞了下她的肩膀,“也不看看是谁的手艺,快点多夸两句。”
看着她突然像只小牛犊一样,沈惊澜失笑,稳稳让她靠着的同时,还真意思意思念了两句诗。
“咦”
“咦什么。”
“你让我想到我从前听过的一个皇帝的故事。”
“嗯”
“就是从前有个皇帝叫乾隆,一生写了四万多首诗,不过后世选用教材的时候,他没有一首入选耶。”
“”
沈惊澜安静了几息,唇边浮现一缕看似温柔的笑,“指桑骂槐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