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中好似蒙着一层诡异的薄光。她右手死死地抠进玉石地砖里,指缝间泄出了点点鲜红的血迹,与那淡薄的金光交错。好半晌后,洛泠风回过神来,她眯了眯眼,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这座镂刻着困阵的金殿。
不周山上的风迎面吹来,犹为寒冽。
卫云疏快步地走出了金殿,衣袖在风中翻飞。途中遇见了很多个朝着她打招呼的弟子,她恍若不曾瞧见。不周弟子见她神态有异,心中担忧,传了一道法符给谢知潮。没多久,便有一道锐利的刀气掠过了明净的苍穹,落到了一座耸立的奇峰上。
崖畔孤亭,松风冷峭。
卫云疏坐在了石凳上,神思不属。
直至一杯酒推到了眼前了,她才抬眸看大大咧咧坐在对面的谢知潮,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没有说话,谢知潮也没有问,只是替卫云疏满上,直到一坛好酒被卫云疏一个人喝得空空荡荡。
“还要吗”谢知潮摩挲着酒葫芦,笑吟吟地问,“师叔不在,我去他的酒窖里偷点”
卫云疏摇头,说道“够了。”自带洛泠风来到不周后,她喝的酒已经够多了。
谢知潮问“成功了吗”她一直知道卫云疏要做什么,她也不多问,反正好友行事自有理由,支持就是了。
“她醒了。”卫云疏压了压眉角,轻轻道,“但是暂时不能将她从金殿里放出。若是这几天殿中降魔法符没有被触动,我们再与她商议对付无始宗以及洛水神宫那三家的事情,立下法契。”
谢知潮道“以她对洛水神宫的仇恨,一定会帮助我们的吧。”
卫云疏无力地笑了笑“谁知道呢”
无始宗的修士到处筑造法坛、设立仪轨,试图对灵穴动手脚。
可整个浮黎仙域,对灵穴掌控最深的人或许不会是无始宗修士,而是洛泠风。她打通云中城禁地与东洲灵穴,又催动南洲灵穴喂养血棘,至于无尘海虽然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可必定在寰瀛真形图里落下海中灵穴的气机。如果她一举催动三家灵穴暴动,无始宗那边不会得逞,但是浮黎仙域恐怕也百不存一了。
卫云疏斟酌了一会儿,拧眉道“她的手段一向决绝酷烈,不留余地。”就像先前对“道书”一事的处理,她明面上同意了不周的举措,可暗中也去做了推手,导致幽罗山陷入大乱之中,她自己则借机拿下无尘海。一件件事情都太急了,如狂风骤雨打来,丝毫不给人喘息之机。
“你与她之间”谢知潮踌躇了一会儿,话说了一半,就截住了。
卫云疏说“我之生死尚不可定,我能给她什么呢”
又何止是她一人的前路未明
“山雨欲来,不,山雨已来了。”谢知潮默了默,慨然叹息,她用酒葫芦跟桌上的空杯碰了碰,扬眉道,“薄道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碰一爵再说”
卫云疏眼神闪烁,将杂思压了下来,她拿起空杯与谢知潮一碰,轻轻道“来”
喝了这杯酒,然后,去走一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