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泠风看着不再做抵抗的卫云疏,心情依旧算不上痛快。长久的沉默使得氛围凝滞得像一块铅铁,她无端地感觉,站在眼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木偶、一尊傀儡、一具死尸。她与不周的弟子能够言笑晏晏,为什么面对自己的时候不是一种千回百转的郁悒、哀愁,就是一种如死水般的寂静、如山岳般的静默和无言怎么连对仇人的愤恨和怨怼都没有
“卫云疏。”洛泠风轻喊了一声,她低低地笑了起来。她往前走了几步,左手扣住了卫云疏的腰。右手抬起,指尖在卫云疏的眉眼间描摹,最后落在那紧紧闭合的红唇上擦了又擦。她的眸光聚合,可没多久又变得涣散。她的思绪远去了,只有手上重复着这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动作。卫云疏没有应声,她像是一尊提线木偶,面无表情,甚至没有多看洛泠风一眼。
“你为什么不说话”洛泠风问,她的语调中藏着一股莫名的迫切和焦躁。
“说什么”卫云疏只觉得可笑,她对上洛泠风那双蕴藏着风暴
的眼,冷冷一笑,讥诮道,“说你不要后悔说待我成就洞天一定会报仇雪恨说我回到了云中城就会杀尽千千万万负恩者,其中也包括你”
在卫云疏的声音响起时,洛泠风就放下了手往后退。她在那满怀讥讽和冷厉的声音中,轮到了卫云疏步步紧逼,直到将洛泠风推至墙角。往常的温和撕裂后,卫云疏终于显露出了几分威仪。
洛泠风看着卫云疏的模样,再度畅快得笑了起来。她这一生的喜怒哀乐都藏在了大笑里。她知道自己有所求,却无法分辨自己到底要求什么。她抬起手,指尖点在了卫云疏的眉心。如潮的灵力在那一点中宣泄而出,如大浪拍打着那具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傀儡造身。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丝丝缕缕的光芒从卫云疏的身上飘散,那由许多宝材打造的傀儡造身最后彻底崩裂,化作了碎片跌在地上。映入洛泠风眼中的是卫云疏由自己的灵力和精气凝聚显化的躯壳当初卫云疏就是这样站在她的跟前,可她却没有发觉对方的本相。
“回家吧。”
洛泠风一拂袖,淡淡地说道。
可这三个字很快就被风吹散了。
偌大的天地间,何处是家
云中城中,一片云海在风浪中翻涌。
朝日的光芒洒落,层层叠叠,仿若跃动的金鳞。
群岛浮动,各色的宝殿错落在其中,好一派飘渺出尘的气象。
但是很快的,这气象被滚滚而来的灵潮搅乱了。自那连绵不绝的灵潮中,一个面色阴沉、褒衣博带的青年人从中跨出。他向着下方踏了一步,飘逸的身形很快便没入了金碧辉煌的殿阁中。
云中城中,车马往来,裙屐少年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他们惯来会享乐,醉生梦死、浑噩度日。可近些时日,就连他们也感知到一种不同寻常来,好似风雨欲来。
“上一次这般可怕,还是一些长老同邪修勾结被处决的时候。”说话的少年回忆着前事,抚摸着胸膛,露出了一副心有余悸的畏惧神色。
“喂,你们有没有发现,越家常来的那几位最近都不见踪迹了,像是被拘禁在家。”说话的是个吊儿郎当的吴家子。虽然族中时时提点子弟,说早已无洞天坐镇,日后行事要收敛小心,可那么多年的习性哪里是说改就能改的而且身为世家子,他若是不仅跟那几族的人,日后恐怕再也难以融入其中了。
“我倒是听说了一件事情。”搭话的人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他神神秘秘地朝着同伴招了招手,最后左右看了一阵,才小心翼翼道,“越家的那位,陨落了。”
“什么”少年们顿时一阵哗然,尖利的声音散出,他们又捂着唇,只瞪大了眼睛看那少年郎。许久后,吴家子才推了推那少年的手肘,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少年郎露出了一抹神神秘秘的笑,他轻声道“当然是从那个人的入幕之宾的口里听来的。”这句话一出,另外几人便心领神会,互相投递了颇为暧昧的眼神。那个人乃越家的越瑶真人,当初她跟颜丹渥的事情闹得十
分难看。
“我倒是觉得颜真人做得好。”一道小声的嘀咕传出,见众人视线投来,说话的人又清了清嗓子,道,“诸位不觉得云中城中过于无聊了吗难道不想出去看一看之前轮到族中戍守北洲边界,我本来想去的,可惜我阿爹说,以我们的出身亲自去那边,实在是不像话,无奈,只得从下宗中揪了一些人代替我等。”
“北洲边界有什么好玩的”一位少年啧了一声,满脸不屑。
“要是不好玩,怎么将斗剑法会定在了那边说来也不知晓结果如何了,我也想参加呢。可惜我这细胳膊细腿,去了也是挨揍的份。”
“啪嗒”一声响,那带来秘密的少年郎将扇子往桌面上轻轻一敲,待到厢房里的同伴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才装模作样道“我还有一个秘密,你们想不想听。”
“楚三,快说,少在这里卖关子,你再这样,我们可要揍你了。”
“就是”
那少年郎笑嘻嘻地提起了酒壶豪饮了一